离开那片已然被搜刮一空的奢华墓园(别墅区),车队调转方向,朝着此次行动的另一个核心目标——市立医院北院区驶去。
根据地图显示,二者直线距离并不远,仅仅二十三公里。若在往日,不过是半小时车程。但如今,这二十三公里,是死亡之路。
四五米深的积雪,如同白色的沙漠,吞噬了道路、农田和低矮的建筑。更可怕的是,积雪之下,掩埋着无数在极寒降临时被瞬间抛弃的车辆,它们如同冰冷的暗礁,潜伏在雪海之下,随时可能让鲁莽前行的车辆搁浅甚至损坏。
车队行进得极其艰难,速度缓慢如蜗牛。他们不得不采取最原始也最耗时的办法:派出几名身体强壮、身着白色伪装服的队员,手持长长的钢管,走在车队前方几十米处,如同盲人探路般,小心翼翼地将钢管深深插入积雪中,凭感觉探查下方是否有坚硬的障碍物。
一旦发现疑似车辆顶棚或其他硬物,他们便挥手示意,后面的两辆改装半挂车头便如同发怒的公牛,开足马力,用前方加装的厚重铲雪铲,朝着标记的位置猛冲过去。“轰隆!”一声闷响,积雪被强行拱开,溅起漫天雪沫,有时能勉强推开一条窄路,有时则只能将掩埋的车辆撞得移位,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
就在这枯燥而危险的探路过程中,他们不止一次地在雪层里,发现了被冻结的恐怖景象——那是人类的尸体。他们似乎已死去多时,保持着各种扭曲的姿态,大部分是从高处坠落,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们骨断筋折,甚至可以看到飞溅出的、早已冻结成粉色冰晶的脑浆凝固在雪地上。或许是在秩序崩溃初期,食物耗尽,对这片冰封绝望的世界彻底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才选择了从高楼一跃而下这最决绝的方式。极度的低温成了天然的冰柜,让这些逝去的生命保留了最后一刻的惨状,尚未腐烂。但这番景象,却比任何腐烂都更令人心悸。
第一天,在如此艰难的开路下,车队仅仅前进了不足八公里。眼看天色将晚,继续强行赶路风险太大,陈默果断下令,在路侧一个几乎被积雪掩埋、只露出部分招牌和二楼窗户的警察局旁停下,作为今晚的宿营地。
“老规矩,检查建筑,车头朝外,油路加热系统不能停!”陈默的声音透过对讲机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几名队员持枪,费力地清理开警察局大门处的积雪,小心翼翼地进入内部侦察。很快,消息传回:内部空无一人,只有一些翻倒的桌椅和散落的文件,似乎早已被废弃。
车队再次摆出防御阵型,车头对外,引擎低吼着,依靠加装的简易锅炉为油路和冷却液持续供热,防止供油管道在极端低温下凝固。大部分人员则携带必要的物资,进入了这栋冰冷但至少能挡风的建筑内部。
队员们迅速在一楼大厅清理出一片空地,抬下铁桶,点燃了煤炭和从警察局里找到的、劈碎的木制家具。跳跃的火焰再次带来温暖和光亮,驱散着从墙壁缝隙渗入的寒意。
夜里,众人在火堆旁围坐,吃着加热的食物,气氛有些沉闷。连日的奔波、搜刮的疲惫,以及白天在雪地里看到的那些惨状,都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就在这时,一向沉默少语的苏晚晴,却破天荒地主动开口,对坐在她身旁不远处的陈默轻声说道:“以前,我总觉得自己很失败。”
陈默有些意外地看向她,火光在她清丽的侧脸上跳动。
苏晚晴继续说着,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难以释怀的苦涩:“我毕业于国内顶尖的医学院,硕士学历,专业技能自问不输任何人。可是,就因为没有所谓的关系,不肯接受院里那个脑满肠肥的领导的潜规则……结果,评职称没我的份,好的岗位也轮不到我。末世降临后,医院组织核心人员转移,他们……他们竟然以我只是合同制的实习医生,不是他们医院的正式职工为由,把我和其他几个同样‘不懂事’的同事,直接赶出了医院,让我们自生自灭……”
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目光望着跳动的火焰,仿佛能从中看到往昔的不公与绝望。
陈默静静地听着,心中也泛起波澜。他拿起一根木柴,拨弄了一下火堆,溅起几点火星,也叹了口气,感慨道:“谁的前半生,不都是一地鸡毛呢?”
他难得地敞开心扉,声音低沉:“我没什么文化,很早就出来混社会了。为了生存,什么脏活累活没干过?一天工作十五六个小时是常事,睡过桥洞,啃过冷馒头。吃了太多太多的苦,总想着拼命赚钱,出人头地……结果呢?钱没赚到,反而因为……因为想走捷径,欠了一屁股的债,差点把自己彻底逼上绝路。”
苏晚晴转过头,有些好奇地问:“是创业吗?”
陈默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里满是苦涩:“创业?算是吧,不过是赌徒式的‘创业’。迷上了炒股,炒期货……其实现在想想,这些东西,和赌博有什么区别?无非是……有官方牌照的、规模更大的赌场罢了。庄家永远是你想象不到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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