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单元楼后再次踏入没胸的积雪,手中小心地滑的塑料板成了唯一的开路工具。每一次向前推挤,都像是与凝固的白色海洋角力,体力飞速流逝,前进的速度慢得令人绝望。勉强在厚重的雪墙中“游”了十多米,两人都已是气喘吁吁,不得不停下来暂作休息。
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着铁锈般的腥味。陈默警惕地环顾四周,白茫茫一片,寂静得可怕,只有他们两人粗重的喘息声。他凑近王德海,压低声音,语气凝重:“王哥,咱们找到的,还有家里藏的物资,得多留个心眼,别全都露白了。”
王德海正用袖子擦着额头瞬间凝结的冰霜,闻言一愣,扭头看向陈默,眼中带着不解和一丝惊疑:“怎么?陈默,你觉得……这场雪,一时半会儿过不去了?”他还抱着一丝官方救援迅速到来的希望。
陈默苦笑一下,哈出的白气在眼前迅速消散:“我希望它立刻停下,太阳马上出来。但王哥,你想想……苏市,自古以来,什么时候下过这么大的雪?这根本不是正常的气候现象。”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声音压得更低:“早上手机还有点电,我勉强刷到了一些北方的视频……虽然很快就被删了,但看到了不少……很多地方,雪比我们这还厚,温度零下五六十度,冻死了很多人。”他特意强调了“很多人”三个字。
“要知道,北方家家有暖气,有厚墙,有顶级的防寒装备,就那样……”陈默没有说完,只是沉重地叹了口气,但这声叹息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
王德海沉默了,脸上的血色褪去了一些,他紧握着塑料板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过了足足两分钟,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充满了无力与愤懑:“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世道!”
气氛一时间有些压抑。为了打破沉默,也为了进一步拉近关系,陈默主动换了个话题,用拉家常的语气问道:“王哥,听你口音不像本地的,老家哪儿的?”
王德海似乎也从沉重的思绪中暂时脱离,回答道:“我山城的,在这边一个机械加工厂做技术总监。打拼了十几年,前几年刚买了房,把老婆孩子从老家接了过来,本想着一家团聚过安稳日子,谁承想……”他摇了摇头,满脸的苦涩。
山城的!陈默心里微微一动,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他自己也是外地人,独自在这城市租房漂泊。在这种地域观念有时会无形中产生影响的环境下,两个“外地人”的身份,反而可能成为彼此信任、抱团取暖的基础。共同的处境比单纯的老乡关系更能拉近距离。
“都不容易。”陈默附和了一句,没有透露自己的具体来历,但语气中的共鸣让王德海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两人一边艰难地继续向前“犁”雪,一边断断续续地交谈着,主要围绕着眼下的困境和可能的出路。终于,他们挣扎着来到了小区绿化带的一棵碗口粗的香樟树下。树冠被厚厚的积雪压得低垂,树干下部也埋在了雪里。
陈默停下脚步,指着树干:“王哥,我看,要不咱们试试砍点树枝,或者干脆把这棵树弄倒?木头能烧,比拆家具省事,也……更没人管。”
王德海打量着这棵树,又看了看周围深可没胸的积雪,眉头紧锁:“树是不大,但就靠咱俩,又没有电锯,光凭我带的这撬棍和你那钢锯,想把它弄倒再运回去,太难了。这雪地里使不上劲,来回搬运更是大问题。”
他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得找人!人多力量大。光靠我们两个,累死也弄不到多少燃料。”
说着,他掏出手机,虽然信号微弱,但勉强还能操作。“你还没进咱们楼的群吧?我拉你进去。”王德海操作了几下,陈默的手机很快收到了入群邀请。
陈默点了进去,群名就是“XX小区X栋邻里互助群”。群里此刻正“热闹非凡”,几乎被刷屏。社区的工作人员还在不断发布着官方通知,呼吁大家保持冷静,相信政府,邻里互帮互助,共渡难关。
然而,下面的居民发言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互助?怎么互助?我家快断粮了!”
“救援到底什么时候来?要给个准信啊!”
“家里老人冻得不行了,谁有退烧药?”
“再不来人,真要死人了!”
“冷死了,手机也快没电了……”
恐慌、抱怨、求救,充斥着屏幕,社区那套安抚性的说辞在冰冷的现实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陈默看着这些信息,嘴角扯起一丝嘲讽的弧度。互帮互助?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有多少人真会无私地伸出援手?他对此深表怀疑。
王德海显然也清楚这一点,他快速地在群里输入着信息,一边对陈默说:“指望他们白干活不可能。得让他们看到好处。我提议,组织人手去砍树,弄到地下车库去烧。那里相对避风,空间也大。愿意出来干活出力的,到时候一起烤火取暖。不愿意来的,或者光想占便宜的,对不起,没他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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