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坐在东京汴梁城一家小酒馆的角落里,百无聊赖地自斟自饮。那日辞别师父周侗后,他便一路快马加鞭,赶到了这大宋的煌煌都城。
初至汴梁,周天确实被这座城市的宏伟与繁华深深震撼。但见城郭高耸,坊市林立,车水马龙,人烟稠密,一派盛世气象。
他心中不由暗自嘀咕:“如此坚城巨邑,人口百万,放在这冷兵器时代,简直就是不可逾越的天堑!真难以想象,日后金人铁蹄南下时,它竟会那般轻易陷落……真是不可思议。”
进城后,他首要之事便是寻了汴梁城里最好的一家棺材铺,不惜重金,为母亲选定了一副上好的棺椁,约定十五日之后前来取货。
随后,他便开始了枯燥的蹲守。几日来,他时常徘徊在太尉高俅府邸左近,希望能等到那个目标——高衙内出来。可惜,不知是这厮转了性子,还是运气使然,连续几天,周天连高衙内的影子都没见到。
“妈的,这高衙内是个缩头王八吗?整天窝在府里不出来?”周天郁闷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心中暗骂,“这让我怎么完成任务?”
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他试图寻找师兄林冲的下落。几经打听,才得到一个让他既感意料之中又觉无比憋闷的消息:林教头早已被高俅设计陷害,刺配沧州了!至于后续,东京城里知道详情的人不多,但周天岂能不知?定然是风雪山神庙,被逼上梁山了!
“怪不得……怪不得当初在破庙遇到鲁智深时,他行色匆匆……原来那时林冲就已经出事了!”周天恍然,随即又意识到,“看来这个水浒世界的时间线,与我记忆中的还是有些微妙的出入。”
而最让周天感到胸口发堵、难以接受的,是另一个消息:那贞烈的林娘子,在林冲被发配后,依旧未能逃脱高衙内的魔爪纠缠,最终不堪受辱,自缢身亡,以死明志!
“唉!可惜!可叹!”周天暗自扼腕,同时对那位素未谋面的林冲师兄,观感更是跌落谷底,“堂堂七尺男儿,八十万禁军教头,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最终竟选择写下休书,自以为能让她得以解脱,实则不过是懦弱的逃避!算什么英雄好汉?!”
在他看来,林冲此举,非但不能解决问题,反而将妻子彻底推入了绝境。
更可气的是,他竟然还无意中泄露了鲁智深的身份来历,导致这位仗义出手、千里护送他的兄弟,也不得不亡命江湖,连大相国寺的菜园子都待不下去。
“真是……越想越气!”周天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端起酒杯又猛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液入喉,却化不开胸中的块垒。
就在他独自生闷气之时,酒馆门口一阵喧哗,走进来几个歪戴帽子斜穿衣、流里流气的泼皮模样人物。
为首一人,生得倒是颇为俊俏,但见其:凤眼浓眉如画,微须白面红颜。顶平额阔满天仓,七尺身材壮健。 只是那双眼睛滴溜溜乱转,透着几分轻浮与狡黠。
这俊俏泼皮身后,跟着几个一看就是市井无赖的家伙,个个满脸堆着谄媚的笑容,簇拥着他,口中嚷嚷道:“王庆兄弟,今天又是你请酒,叫哥哥们怎么好意思呢?”
被称作王庆的男子得意地哈哈一笑,摆手道:“几位哥哥客气什么!近来小弟手头宽裕,得了些实惠,反正不花自己的钱,大家尽管放开吃喝!”
一个泼皮挤眉弄眼地笑道:“嘿嘿,王庆兄弟,莫非……你又得了哪家小娘子的‘资助’?”
另一个也立刻附和,语气带着艳羡:“就是!最羡慕庆哥这身好皮囊!玩着别人家的娘子,还能让人倒贴钱财,这等本事,咱们真是拍马也赶不上啊!”
听到同伴这般露骨的吹捧,王庆非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又是一阵大笑,洋洋自得道:“这你们可埋怨不得我!只能怪你们爹娘,没给你们生出我这般讨娘子们欢心的好面皮来!”
那些泼皮闻言,也不生气,反而纷纷点头哈腰:“是极是极!要是人人都像庆哥你这般俊俏,那这好面皮也就不值钱啦!”
坐在一旁的周天,将这番对话一字不落地听在耳中,心中不由一动:“王庆?我草,这不是水浒里后来淮西造反的那个楚王吗?他这会儿居然还在汴梁城里晃荡?” 他仔细回想,看来王庆勾搭上童贯侄女童娇秀、继而事发逃亡的剧情还没发生。
周天打量着那志得意满的王庆,心里突然泛起一丝颇为古怪的念头,甚至觉得有点对不住这家伙——无他,只因为王庆未来麾下的几员核心大将,如李助、杜壆、袁朗、滕戡,如今早都被自己“截胡”,正在郓城周家庄上兢兢业业地帮自己操持庄务、训练庄客呢!
“这么看来……这位未来的楚王,家底还没攒起来,核心团队就先被我挖了墙角?这也太惨了点……” 周天暗自嘀咕,甚至有些恶趣味地猜想,“也不知道他少了这几员顶梁柱,日后还闹不闹得起来,那‘楚王’的帽子还能不能扣上?”
那边,王庆等人的酒菜很快上齐。几杯黄汤下肚,这群泼皮无赖便开始口沫横飞地吹嘘起来。
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泼皮,拍着胸脯道:“不是我跟你们吹!别看哥哥我如今只是个不上台面的人物,可在这汴梁城里,那也是干过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旁边几人显然听腻了他的吹嘘,不屑地笑骂道:“得了吧富安!你又要说你帮着高衙内谋划林冲娘子那档子事了?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就是!富安,你就不怕你那点缺德事,哪天被那豹子头林冲知道,回来寻你报仇?”
被称作富安的泼皮,被同伴拆穿,脸上有些挂不住,借着酒劲骂道:“呸!林冲?狗屁的八十万禁军教头!在爷爷我眼里,那就是个没卵子的软蛋!老婆被人调戏了,屁都不敢放一个,最后还要写休书?我呸!爷爷我会怕他?他敢来,爷爷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其他几人见富安发急,也跟着起哄:“哈哈,说得也是!那林冲空有一身好武艺,受了那般奇耻大辱,最后却选择休妻远避,确实算不得男人!”
然而,这番议论却引得主位上的王庆皱了皱眉,面露不悦之色,将酒杯往桌上重重一顿:“行了!好好的吃酒,提那等扫兴的软蛋作甚?没得坏了爷的兴致!”
众人见王庆动怒,连忙收起话题,纷纷赔笑:“庆哥说的是,不提了不提了!咱们喝酒,喝酒!”
随即,又是一连串的阿谀奉承,将王庆重新捧得眉开眼笑。
看着这群人如同群魔乱舞般的丑态,周天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然而,那个名叫富安的泼皮,却引起了他特别的注意——此人既然曾为高衙内出谋划策,定然有门路能接触到高衙内!
一个念头,悄然在周天心中升起。他摸了摸下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或许……可以从这个富安身上,找到打开局面的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