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且慢!”岳飞急忙低声制止,指了指摇曳的树影和模糊的光线,“天色太暗,林木遮挡,仓促放箭恐失了准头,误伤了好汉!”
周天闻言,立刻收弓,转而冲着那与猛虎对峙的雄壮身影高喊道:“前面的好汉!莫慌!我们是过路的,特来助你打虎!”
卞祥正全神贯注应对猛虎,忽闻人声,精神一振,洪声回应道:“多谢好意!若非这鬼天气,老子一人就能剁了这畜生!”他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即便在虎啸声中亦清晰可闻。
周天和岳飞听他口气豪迈,更是心生好感。两人不再多言,默契地分开左右,呈夹击之势,缓缓围了上去。
那猛虎极具灵性,似乎察觉到危险降临,低吼一声,竟舍弃了卞祥,腰身一拧,作势便要向密林深处窜去!
“想跑?!”卞祥怒吼一声,他守了这畜生大半日,岂容它轻易逃脱?当即迈开大步,挥动双斧便追砍上去。他步伐沉重,每一脚落下都仿佛踏得地面微颤,双斧挥动间带着沉闷的风声,势大力沉,逼得那猛虎不得不回身应对。
与此同时,周天与岳飞也动了!周天身形如电,手中单刀划出一道雪亮寒光,直取猛虎后路,封堵其退路。岳飞则如灵猿般迅捷,手中那杆形制奇特的青龙刺化作一道青色闪电,悄无声息却又狠辣精准地刺向猛虎的腰腹软肋——正是铜头铁尾豆腐腰的弱点所在!
三人皆是当世难得的好手,此刻联手,那猛虎纵然凶猛,也顿时落入下风。只见卞祥的双斧如车轮般飞舞,正面硬撼虎爪,铿锵作响,火星四溅;周天的单刀神出鬼没,专攻虎腿关节,刀光过处,带起一溜血珠;岳飞的青龙刺更是刁钻狠辣,每每于间不容发之际刺出,必指向猛虎的眼睛、咽喉等要害。
猛虎咆哮连连,左冲右突,却被三人配合无间的攻势死死缠住。终于,在岳飞一记精准无比的突刺,深深扎入猛虎咽喉之后,这庞大的山林之王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了几下,轰然倒地,溅起一片尘土。
周天收刀而立,看着地上已然毙命的巨虎,又望向那兀自拄着双斧喘息的黑塔巨汉,由衷赞道:“好汉!端的是好本事!在下郓城周天,这位是我兄弟汤阴岳飞。不知好汉高姓大名?”
那巨汉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与血点,声若洪钟:“俺叫卞祥!多谢两位仗义出手!”
“卞祥?”听到这个名字,周天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田虎麾下的头号猛将,河北真正的万人敌!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此刻却不是深究的时候,周天按下心中疑惑,再次热情邀约:“卞祥兄弟!你看这天色已晚,前路难行。我们的营地就在不远处,不如一同回去,歇息一晚,明日再作打算?”
卞祥也是爽快人,刚才并肩作战,他已看出眼前这两人年纪虽轻,但武艺高强,胆识过人,尤其是那份临阵的默契与气度,绝非常人。跟着这样的豪杰,断不会吃亏。他当下也不扭捏,哈哈一笑:“好!那就叨扰各位了!”说着,走上前,双臂一较力,竟将那数百斤的虎尸轻松扛上肩头,边走边道,“这大虫明日拉到前面县里,好歹能换些酒钱。”
周天闻言,有些好奇:“兄弟是专为这虎而来?”
卞祥扛着虎尸,步履依旧沉稳,点头道:“可不是嘛!不为它,俺钻这老林子作甚?”
旁边的岳飞也看出了周天对此人的欣赏之意,接口问道:“卞大哥是猎户?”
卞祥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赧然:“不是。俺是出来……呃,盘缠用尽了,不得已,才想着做这无本买卖,弄点路费。”
周天听他直言不讳,更是欢喜,大笑道:“哥哥真是爽快人!既然眼下尚无固定营生,不如随我回郓城庄子上?别的不敢说,一碗安稳饭,一处安身地,兄弟我还供得起!”
卞祥见周天如此直接相邀,竟也毫不犹豫。他本就崇尚英雄,刚才猎虎时已见识了周天、岳飞的本事和气概,远在自己之上,心中早已折服。能跟着这样的头领,正是求之不得。他当即朗声应道:“那敢情好!俺跟你去!不过,得等俺明日把这大虫换了钱再说!”
周天见他答应得如此痛快,不由得大喜过望:“有哥哥加入,我心中的那番谋划,定然能更加顺利了!”
岳飞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疑惑地看向周天。周天知他心思,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鹏举不必疑惑,此事说来话长,待回到庄上,我自会与你细细分说。”
三人回到营地,那庞大的虎尸顿时引起了轰动。史进、牛皋这些年轻好事的,立刻围了上来,对着虎尸啧啧称奇,对能扛着它走回来的卞祥更是佩服不已。
周天心情畅快,从马车上搬下一坛烈酒,对众人笑道:“今日有幸,又结识了一位打虎的好汉!当浮一大白!”
牛皋看着酒坛,舔了舔嘴唇,却憨憨地提醒道:“周天哥哥,你……你不是还在扶灵期间,不方便饮酒吗?”
周天经他一提,这才想起母亲的灵柩还在旁边的马车上,自己身为人子,确实不宜在此刻饮酒作乐,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尴尬之色。
就在周天讪讪之际,一直静坐一旁,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的乔道清,却忽然睁开眼,淡然开口道:“庄主,心意到了即可。今日结识豪杰,亦是缘分。浅酌些许,不碍孝道,无妨的。”
牛皋一听道长都这么说了,立刻又来了精神,眼巴巴地看着周天:“兄弟,那……那你能喝了?”
周天看着牛皋那憨直的模样,又是好笑又是无奈,摆手道:“罢了罢了,你们喝便是,我看着你们喝,也一样高兴!”
众人见周天如此说,虽觉有些遗憾,却也理解他的孝心,不由得爆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不过大家也都有分寸,知道明日还要赶路,并未多饮,只是小酌几杯,气氛热烈而克制。
不远处最大的那顶营帐里,刘氏和李师师听着外面男人们豪迈的笑语声。刘氏凑到李师师身边,轻声笑道:“师师姐,你听,周天哥哥他们又在说笑了。周天哥哥为人豁达,待人真诚,真是难得。”
李师师正借着帐外篝火透进来的微光,看着自己纤细的手指,闻言,头也不抬,语气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娇嗔:“哼,不过是个呆子罢了,有什么好的。”
刘氏见她口是心非,忍不住以袖掩口,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得李师师耳根微微发烫,忍不住伸手轻轻掐了她一下,嗔道:“死丫头,你笑什么!”
营帐外,周天看着众人围坐笑谈,享受着这难得的放松时刻。忽然,他似乎隐约听到女眷帐篷方向传来一丝极细微的、带着笑意的啐骂声。他疑惑地转过头,望向那片被帐篷遮挡的黑暗,仔细听了听,却又只剩下了风声和柴火的噼啪声。
“大概是听错了吧……”他摇了摇头,收回目光,望着跳跃的篝火,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期盼,低声自语道:“只愿一路顺遂,早日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