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钢笔里的秘密
陈默的指尖划过培训室斑驳的桌面,目光看似落在摊开的诈骗话术手册上,实则余光正警惕地扫过四周。培训室里弥漫着劣质咖啡的焦苦味与纸张发霉的气息,三十多个新成员坐在铁皮折叠椅上,低垂的头颅像是被收割前的麦穗,唯有墙上的监控摄像头闪着冷硬的红光,无声地监视着每一个角落。
他缓缓抬手,捏起胸前别着的银色钢笔——这是专案组特制的微型录音设备,笔帽旋转三圈即可启动,笔尖处的针孔镜头能清晰捕捉三米内的画面,笔杆里的存储卡足以存储二十小时的高清音频。昨天深夜,他借着清洗衣物的间隙,在宿舍卫生间的通风管道里完成了设备调试,冰凉的金属触感贴着掌心,像一枚沉甸甸的誓言。
“都抬头!”培训主管马仔阿坤猛地将手里的文件夹砸在桌上,刺耳的声响让所有人悚然一惊。阿坤留着寸头,脸上一道刀疤从眉骨延伸到下颌,他踩着军靴踱步到队伍前,皮靴跟敲击水泥地面的声音,像是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别以为进了苍盛园区就是进了保险箱,完不成业绩,照样把你们扔去后山喂狗!”
陈默适时低下头,手指看似无意识地摩挲着钢笔杆,实则已经完成了启动操作。他能感觉到钢笔内部细微的震动,那是录音设备运转的声响,微弱得几乎被阿坤的咆哮盖过。他余光瞥见斜前方的明家卧底——那个化名“阿杰”的年轻人,正假装认真翻看手册,眼角却始终瞟着他的钢笔,眼神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探究。
二、话术里的陷阱二、话术里的陷阱
“今天教你们第一课:杀猪盘的核心逻辑。”阿坤扯开嗓子,指着白板上画的流程图,“第一步,包装人设——富二代、海归精英、单亲妈妈,越惨越有钱,越能勾住那些蠢猪!”他随手拎起一个瘦小的青年,对方吓得浑身发抖,“你,给我演个富二代,就说你爸是做矿产生意的,妈死得早,就缺个懂你的女人。”
青年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阿坤抬手就是一记耳光,清脆的响声在培训室里回荡。“废物!”他啐了一口,转向陈默,“陈哥,你是老油条了,给这帮新人开开眼!”
陈默站起身,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心里却像淬了冰。他走到白板前,刻意放慢语速,让钢笔的录音设备能清晰收录每一个字:“各位兄弟,包装人设不是瞎编,得有细节——比如你说你是做矿产生意的,就得知道缅甸翡翠矿的分布,知道‘开窗料’和‘蒙头料’的区别;说你是海归,就得会几句蹩脚的英语,提一提纽约的华尔街,伦敦的大本钟,越具体,越让人信。”
他一边说,一边用余光观察阿杰。那小子正奋笔疾书,看似在记录话术要点,实则笔尖在纸上画着奇怪的符号——陈默认得,那是明家内部的加密记号,用来快速传递关键信息。果然,当陈默讲到“如何通过朋友圈营造人设”时,阿杰的笔尖停顿了一下,抬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第二步,筛选目标。”陈默继续讲解,刻意提高音量,“专挑那些情感空虚、想一夜暴富的人下手,女人看朋友圈晒自拍的频率,男人看头像是不是豪车名表,精准定位,一击必中!”他拿起桌上的模拟手机,演示如何用修图软件伪造豪车方向盘的照片,“记住,照片不能太假,得带点生活气息——比如方向盘上放一杯奶茶,副驾扔个口红,细节决定成败。”
培训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叹,几个新人眼里露出贪婪的光。陈默心里一阵刺痛,这些人里,有的是被诱骗来的,有的是自愿加入的,但最终都会变成嗜血的豺狼,啃噬着无数家庭的血肉。他攥紧钢笔,指节泛白,继续讲解:“第三步,建立信任——每天早晚安,逢年过节发红包,对方生病时嘘寒问暖,让她觉得你是全世界最懂她的人。等她对你死心塌地了,再慢慢提投资、博彩,把她兜里的钱榨干为止!”
三、阿杰的试探
午休铃声响起时,陈默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浸透。他假装去饮水机接水,故意走到阿杰身边,压低声音:“兄弟,记了不少啊?以后跟着哥混,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
阿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警惕,随即也笑了:“陈哥客气了,我就是笨,得多记点。对了陈哥,你这钢笔挺精致啊,哪买的?我也想整一个。”说着,他伸手就要去碰陈默的钢笔。
陈默手腕一翻,躲开他的触碰,笑着把钢笔揣进兜里:“嗨,地摊上淘的,不值钱。兄弟要是喜欢,改天哥给你带一个。”他能感觉到阿杰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像刀子一样刮过他的脸,心里暗道不好,这小子果然盯上了钢笔。
回到宿舍,陈默立刻锁上门,靠在门板上大口喘气。他从兜里掏出钢笔,拧开笔杆检查——设备运转正常,存储卡里已经存了两个小时的录音,清晰收录了阿坤的打骂、新人的惶恐,还有他讲解的全套诈骗话术。但阿杰的试探让他意识到,这里不能久留,必须尽快把设备转移出去。
他环顾四周,宿舍里四张上下铺挤着八个人,空气里弥漫着汗臭和脚臭味。墙角堆着发霉的被褥,床底塞满了破烂的衣物,唯一能藏东西的地方,就是他床板下的一个缝隙——那是他刚来的时候发现的,用一块松动的木板挡住,平时用来藏一些私人物品。
陈默趴在地上,掀开木板,里面放着他偷偷藏的半块面包和一个打火机。他小心翼翼地把钢笔塞进缝隙深处,用面包盖住,再把木板恢复原状。刚做完这一切,宿舍门就被一脚踹开,阿杰带着两个马仔站在门口,皮笑肉不笑地说:“陈哥,阿坤哥叫你过去一趟,说有要事商量。”
四、培训室的暗流
陈默跟着阿杰穿过园区的走廊,两侧的铁网围栏上缠着带刺的铁丝,岗哨塔里的武装人员端着冲锋枪,目光如炬地扫视着每一个路过的人。正午的阳光毒辣得像烙铁,晒得地面发烫,陈默的后背却一阵阵发冷——他知道,阿杰肯定没安好心,这一趟怕是凶多吉少。
走进培训室时,阿坤正坐在桌前把玩着一把砍刀,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陈哥,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语气里听不出喜怒。陈默坐下时,故意把双手放在桌上,露出手腕上的伤疤——那是他之前执行任务时留下的,用来伪装成混社会的痕迹。
“听说你最近和阿杰走得挺近?”阿坤突然开口,砍刀在桌面上轻轻敲击,“陈哥,不是哥说你,刚来的新人,底细没摸清,别瞎勾搭。”
陈默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笑得更谄媚了:“坤哥放心,我就是看他挺机灵,想带带他。毕竟都是给白老板做事,多个人手多份力嘛。”他偷瞄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阿杰,对方正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眼里却藏着得意。
“机灵?”阿坤冷笑一声,突然把砍刀拍在桌上,“我看他是太机灵了!昨天有人看见他偷偷往外面递纸条,你说,他是不是警方的卧底?”
陈默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这是阿杰在反咬一口,想把脏水泼到他身上。他猛地站起身,一巴掌拍在桌上,怒道:“坤哥,这可不能乱说!阿杰要是卧底,我第一个不答应!我在苍盛园区干了这么久,对白老板的忠心,天地可鉴!”
他故意提高音量,让外面的马仔都能听见,同时偷偷用脚踢了踢桌腿——那是他和专案组约定的紧急信号,如果他连续踢桌腿三下,就意味着处境危险,需要支援。
阿坤被他的气势镇住了,愣了一下才说:“行了行了,我就是提醒你一下。毕竟最近园区里不太平,白老板吩咐了,要严查内鬼。”他挥了挥手,“你回去继续培训吧,看好那帮新人,别出岔子。”
陈默躬身应着,转身走出培训室时,后背的汗水已经浸湿了衬衫。他瞥见阿杰站在门口,冲他露出一抹挑衅的笑,心里暗暗发誓:这小子,早晚要让他付出代价。
五、深夜的转录
回到宿舍时,已经是深夜。园区里一片死寂,只有岗哨的探照灯来回扫射,偶尔传来几声狗吠。陈默躺在床上,听着身边人均匀的鼾声,眼睛却死死盯着天花板——他必须在天亮前把录音内容转录出来,否则一旦被发现,不仅任务失败,小命也难保。
等到凌晨三点,估摸着所有人都睡熟了,他悄悄爬下床,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掀开床板取出钢笔。他走到卫生间,锁上门,打开手机手电筒,微弱的光线照亮了狭小的空间。他拧开钢笔,取出里面的存储卡,插进随身携带的微型读卡器里——这是专案组特制的设备,只有拇指大小,能通过蓝牙连接手机。
手机屏幕亮起时,陈默的心跳得像擂鼓。他快速打开转录软件,存储卡里的音频文件一个个跳出来,从阿坤的咆哮到他讲解的话术,再到中午和阿坤的对峙,清晰无比。他一边转录,一边删除存储卡里的内容,确保设备里不留任何痕迹。
就在转录即将完成时,卫生间的门突然被敲响,阿杰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陈哥,你在里面吗?我肚子疼,想上个厕所。”
陈默的手一抖,读卡器差点掉在地上。他快速把存储卡塞回钢笔,藏进马桶水箱里,然后打开门,装作刚上完厕所的样子:“咋了兄弟?肚子疼就进来呗,还客气啥。”
阿杰走进来,目光在卫生间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马桶水箱上。“陈哥,你这水箱是不是漏水啊?我听见里面有声音。”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掀水箱盖。
陈默一把按住他的手,笑着说:“嗨,老毛病了,漏点水不碍事。你赶紧上厕所吧,我回去睡觉了。”他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心里却像悬着一块石头——阿杰肯定发现了什么,必须尽快把录音送出去。
回到床上,陈默再也睡不着了。他盯着窗外的探照灯,心里盘算着:明天一早,他要借着去食堂打饭的机会,把钢笔交给专案组的联络员——那个伪装成厨师的老黄。只要录音能顺利送出去,就算是完成了一半的任务。
天快亮时,陈默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里全是培训室里的监控摄像头,阿杰的冷笑,还有钢笔里不断转动的录音带。他梦见自己被白所成抓住,砍刀架在脖子上,而他手里紧紧攥着的钢笔,突然变成了一把匕首,狠狠刺向对方的心脏……
六、食堂的接头
清晨的哨声划破园区的寂静时,陈默猛地从床上弹起来,额头全是冷汗。他快速洗漱完毕,揣着钢笔走出宿舍,混在人群里往食堂走去。食堂里弥漫着稀饭和咸菜的味道,几十个马仔和员工挤在一起,吵吵嚷嚷的,正好是接头的好时机。
他假装去打饭,走到老黄的窗口前,低声说:“老黄,来两个馒头,一碗稀饭。”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两个馒头”代表有重要情报,“一碗稀饭”代表情报在随身物品里。
老黄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一边盛稀饭一边说:“今天的咸菜不错,多给你盛点。”他把餐盘递过来时,手指在陈默的手背上轻轻敲了三下——这是确认收到暗号的信号。
陈默端着餐盘走到角落里,假装吃饭,眼角却盯着老黄的动作。老黄转身去洗餐盘时,故意把一个铁桶放在窗口旁边,桶上搭着一块抹布——那是约定的交接点。
陈默趁人不注意,悄悄走到铁桶旁,假装系鞋带,把钢笔塞进抹布下面。他刚直起身,就瞥见阿杰坐在不远处的桌子上,正盯着他这边,手里的馒头捏得变形。
陈默心里一紧,快步走回座位,端起稀饭大口喝着。他知道,阿杰肯定在盯着他,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必须小心。
吃完饭,陈默跟着人群走出食堂,远远看见老黄提着铁桶走进后厨,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阿杰,对方正冲他阴恻恻地笑,他也回了一个笑容,只是那笑容里,藏着冰冷的杀意。
回到培训室时,新人们已经坐得整整齐齐。陈默走上讲台,拿起话术手册,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的脸。他知道,今天的培训内容会更加残酷,而他手里的钢笔虽然已经送走,但录音里的内容,将会成为刺破苍盛园区黑暗的一把利刃。
阳光透过培训室的窗户照进来,落在布满灰尘的桌面上,照亮了飞舞的尘埃。陈默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各位兄弟,今天我们讲第二课:如何应对受害者的怀疑……”他的声音坚定而清晰,钢笔里的录音虽然已经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