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同溃散的潮水,被天边第一缕惨白的曦光驱赶着,退向废墟更深处的角落。鹿野背着小黑,或者说,是半拖半背着,踉跄地冲出了工业区范围,一头扎进一片枯萎的芦苇荡。她的左肩伤口还在渗血,作战服被染红了一大片,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因为毒素和失血而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但她咬紧牙关,眼神依旧锐利,不断扫视着身后,确认没有追兵。
小黑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强行发动大规模空间震荡榨干了他最后一丝灵力,精神透支带来的剧烈头痛和恶心感让他几乎无法思考。但他强撑着没有昏过去,一只手紧紧抓着鹿野没受伤的右肩,另一只手则死死捂着胸口——那里,同心石正传来一阵阵急促而灼热的悸动,师父在那边,一定感应到了这边的危机和混乱!
“就这里……不能再走了。”鹿野找到一处芦苇较为茂密、地面相对干燥的凹陷处,将小黑放下,自己也瘫坐在地,背靠着一块半埋的石头,大口喘息。她迅速从背包侧袋抽出应急医疗包,用牙齿配合右手,撕开左肩伤口附近的衣料。伤口皮肉翻卷,边缘已经发黑,丝丝缕缕的幽绿色毒气正沿着经脉向上蔓延。
“师姐,你的伤……”小黑挣扎着坐起,看到那可怕的伤口,心中一阵抽紧。
“死不了。”鹿野声音嘶哑,动作却不停。她先撒上大量淡金色的解毒粉末,粉末接触毒血,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腥臭的白烟。鹿野眉头都没皱一下,又取出一支自动注射器,对着自己颈侧猛地按下,将高浓度的灵力激活剂和强效镇痛剂注入体内。做完这些,她才用绷带草草包扎,暂时止住流血。
整个过程快得惊人,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狠劲。小黑看得呆了。
“别愣着。”鹿野处理完伤口,转向小黑,眼神严厉,“检查你自己,有没有被那精神冲击留下暗伤。还有,立刻通过你那破石头,把‘灵遥’这个名字,以及我们看到的阵法、符文特征,尽可能清晰地传给你师父!快!”
小黑回过神来,连忙点头。他闭上眼睛,努力集中因透支而涣散的精神,小心翼翼地通过同心石,将“灵遥”、“荒地阵法”、“若木疑似被拘禁”、“符文与流石有关”这几个最关键的信息碎片,连同自己强烈的担忧和此地大致的方位感,一股脑地传递了过去。他无法传递复杂的图像和详细分析,只能寄希望于师父能理解。
同心石另一端,那股灼热的悸动平息了片刻,随即,一股极其深沉、仿佛压抑着滔天怒火的坚定意念,如同温暖的磐石般传递回来——收到了,安心,等待。
简短的意念,却让小黑几乎虚脱的心,瞬间踏实了大半。师父知道了!
“传过去了?”鹿野问。
“嗯。”小黑点头。
“好。”鹿野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似乎也松懈了一丝。她靠在石头上,仰头看着逐渐亮起来的天空,眼神复杂,“灵遥……竟然是他。难怪流石会馆被选为首要目标,大松战死……恐怕不仅仅是意外。灵遥作为他的师父,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要策划袭击易如反掌。只是没想到,他连‘若木’都敢动,还用上了这种禁忌邪术。”
她看向小黑,难得地解释了一句:“灵遥在长老会中属于资历很老但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一派,专注于研究古代术法,尤其对‘流石’一系的衍变很有心得。现在看来,他的‘研究’早就走偏了。‘若木’这类蕴含强大生机的信物,目的恐怕不仅仅是获得力量……或许是想‘制造’出某种受他控制的、强大的‘战争兵器。”
小黑听得心惊肉跳:“那……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回会馆揭发他吗?”
“揭发?拿什么揭发?”鹿野冷笑,“就凭我们俩的证词?凭你模糊的记忆感应和我探测仪里随时可能被质疑伪造的数据?灵遥是长老,根深蒂固。池年那边正愁找不到无限‘勾结’的铁证,我们贸然回去,说不定立刻会被反咬一口,说我们被无限蛊惑,或者干脆就是同党,证据都是伪造的。”
“那难道就看着他……”
“当然不。”鹿野打断他,眼中寒光闪烁,“证据会有的。朔夜那边不是吃素的,他挖了这么久,手里肯定有关于‘灰响尾蛇’和‘观星者’的硬货。只要能把灵遥和这两条线其中一条铁板钉钉地连起来,再加上我们提供的阵法线索和老君的‘腐灵绿晶’分析报告,就足以在长老会里撕开一道口子。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活下去,藏好,等待朔夜的信号,或者……”
她顿了顿,看向龙游市区的方向:“等待一个让灵遥自己跳出来的机会。”
……
龙游会馆,独立小院。
晨光透过窗棂,洒在无限沉静的脸上。他盘膝而坐,腕间的火灵环依旧暗红。但在那平静的外表下,内心正翻涌着惊涛骇浪。
小黑传递来的信息虽然零碎,却如同闪电,劈开了笼罩在事件上空的层层迷雾。灵遥!竟然是这位深居简出、以研究古法着称的长老!流石会馆的失守、大松的战死、“若木”的被盗、乃至后续灵泽会馆的袭击和自己的被诬陷……一条清晰的、充满恶意的逻辑链条,已然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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