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沿海,天青如洗,万里无云。
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吹得朔夜额前的碎发不断飞扬。他此刻正站在一片突出海面的黑色礁石上,脚下是澎湃汹涌的海浪,反复拍打着礁石,溅起雪白的泡沫。
放眼望去,四周是广阔无垠的碧蓝大海。而在距离这片礁石群约两三海里处,一座小岛的轮廓静静地躺在海天之间。
那就是“雾礁”。
从远处看,这座岛确实不起眼。岛的主体是一片低矮的、黑灰色的岩石,上面覆盖着稀稀拉拉的、耐盐碱的深绿色灌木,几乎看不到高大的树木。岛屿面积很小,目测绕岛一周也用不了一个时辰。此刻并没有所谓的“常年海雾”笼罩,岛上的景物在明亮的阳光下清晰可见,显得格外荒凉和……普通。
普通得让人怀疑,灵遥那种身份和野心的人,为什么会选择这里“研究”三年。
朔夜没有立刻上岛。他先是用虚实之瞳远远地扫视了一遍全岛。在瞳力的视野中,岛屿整体的灵气稀薄得可怜,如同沙漠中的水洼,只有零星星点点的微弱灵光点缀在少数生命力顽强的灌木根部。没有阵法残留的辉光,没有异常的灵力波动,没有隐藏的空间褶皱,甚至没有大型生命体的气息——只有些海鸟、昆虫和岩石缝隙里的小螃蟹。
干净得过分。
朔夜眯起眼睛,从礁石上轻轻一跃,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流畅的弧线,没有动用空间漫步,而是纯粹依靠妖身的力量和平衡感,几个起落便掠过海面,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岛屿边缘一块相对平坦的岩石上。
脚踩实地,触感粗糙坚硬。海风更大了些,带着海浪的轰鸣。
他收敛了所有外放的灵力气息,让自己看起来就像一只偶然路过的、有些灵性的普通黑猫,开始在岛上慢悠悠地“散步”。
眼睛看似随意地四处打量,耳朵捕捉着风声、浪声、鸟鸣和虫窸,鼻子分辨着海腥味、岩石被阳光曝晒后的干燥气味、以及灌木特有的淡淡苦味。但更多的注意力,则集中在虚实之瞳上。
他走得很慢,几乎是一寸一寸地扫视着脚下的岩石、身边的灌木丛、远处的礁石缝隙。瞳力如同最精细的探针,渗入岩石表层之下,灌木的根系之中,探查着任何不协调的能量残留、人工痕迹或者被掩盖的信息。
一个时辰过去。
朔夜几乎已经走遍了小岛三分之二的区域。他看到了被海鸟当作栖息地的岩石平台,看到了潮水留下的各种贝壳和海藻残骸,看到了几处可能曾有淡水渗出、如今已干涸的小小洼地……一切,都符合一座无人荒岛该有的样子。
没有任何发现。
灵遥在这里的三年,难道真的只是对着大海和石头发呆?还是说,会馆的勘查没错,这里本就什么都没有,“种子”之说纯粹是灵遥临死前的呓语或扰乱视听的伎俩?
朔夜在一块背风的岩石凹陷处停下,这里能避开大部分海风。他蹲坐下来,从随身的空间褶皱里掏出一壶水,慢慢喝着,金色瞳孔中的光芒微微流转,并未因毫无收获而气馁,反而更加沉静。
“如果我是灵遥,我会把‘种子’藏在哪里?”朔夜喃喃自语,目光再次扫视四周,“一个不起眼的小岛,灵气稀薄,毫无价值……正因为毫无价值,才不会被注意。他待了三年,有足够的时间做手脚。但常规的藏匿手段——阵法、空间隐藏、灵力封印——都容易被发现,尤其是事后有针对性的勘查。那么……”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脚下。
这座岛的岩石。
这些黑灰色的岩石,质地坚硬,成分普通,遍布全岛。它们本身没有任何特殊之处,但正是这种“普通”,构成了岛屿的“背景”。
“虚实之瞳,看破虚妄,直指本质……”朔夜低声重复着明渊的话,眼神越来越亮,“如果‘本质’被伪装成了‘背景’的一部分呢?”
他缓缓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将所剩不多的精神力再次高度集中,全力催动虚实之瞳。
这一次,他不再搜寻异常的“亮点”或“波动”,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在岩石本身的“存在状态”上。
视线穿透岩石粗糙的表层,深入其内部结构。岩石的纹理、矿物的排列、岁月侵蚀的痕迹……一切都在瞳力下纤毫毕现。
起初,依旧没有任何异常。
但当他将瞳力凝聚到极致,并尝试着以一种更“宏观”的视角,去感知整片区域的岩石在能量层面的“协调性”时,一丝极其隐晦的、不自然的“断层感”,如同平静水面下潜藏的暗流,被他捕捉到了。
这感觉非常微弱,微弱到即使以朔夜的瞳力,若非先入为主地怀疑并全力探查,也绝对会忽略过去。它并非某种具体的能量或印记,而更像是一种……“预设的空白”或者“逻辑上的不连贯”。
就像在一幅用无数细微像素点构成的巨大风景画中,有极少数几个像素点的颜色,与它们周围环境该有的色彩过渡,存在理论上几乎无法察觉的、违背自然规律的细微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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