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一日后,第二轮抽签擂台赛,在晨光初染云海、山风微卷松涛的静谧中悄然拉开帷幕。
那并非喧嚣的号角,而是一声清越的钟鸣——自登天峰巅垂落,如银线穿云,震得整座仙盟主峰的灵雾都微微荡漾。仿佛天地亦屏息,静待一场淬火成钢的试炼。
登天榜石碑依旧巍然矗立,青灰石面映着朝霞,浮光跃金,碑上已有百名修士名讳熠熠生辉,却也悄然黯去数十道——那是第一轮混战中陨落的星火,无声无息,却灼烫人心。而石碑旁那片曾空旷寂寥的玄玉石坪,如今已焕然新生:五十座白玉擂台如星辰列阵,错落铺展。每座不过三丈见方,通体由万年寒髓玉雕琢而成,温润却不失凛冽,表面浮着一层极淡的霜纹,似凝着未散的月华。玉台边缘镌有细密云雷篆,一旦灵力激荡,便泛起幽蓝微光,既为护阵,亦为界碑——界内生死由命,界外悲喜自持。
仙盟长老踏空而立,鹤氅翻飞如雪,手中一只紫檀抽签箱沉甸甸悬于半空,箱身缠绕着三道金丝缚灵咒,隐隐嗡鸣。他声如洪钟,字字凿入人心:“第二轮,一对一擂台赛!胜者晋五十强,败者……止步于此。生死不论,因果自承——即刻抽签!”
话音未落,人流已如溪汇江,涌向签箱。叶馨云随众前行,素白衣袂拂过玉阶,发间一支青玉簪不染纤尘,只垂下一缕流苏,在晨风里轻轻摇曳。她步履从容,却在指尖触到竹签那一瞬,心湖微澜——不是惊惧,而是某种久别重逢般的笃定。竹签微凉,刻痕清晰:“二十七”。数字如一枚小小的星子,悄然坠入她掌心,也坠入她眼底深处。
对手,墨尘。西域名门“毒砂宗”元婴巅峰修士,一袭灰袍裹着阴鸷气场,眉骨高耸,眼窝深陷,唇色泛着不祥的青灰。此人第一轮混战中,以“雾隐七杀”暗算同阶修士,毒雾所至,三人倒地抽搐,经脉寸断而亡;二人强撑三息,终在擂台边缘吐出黑血,气息断绝。观礼席上,新入门的弟子尚不知其名,老辈修士却早已闻之色变。此刻,当叶馨云抽出“二十七”三字,台下霎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之声,如寒潮掠过林梢——
“是毒砂宗的墨尘!他袖中藏针,指尖含瘴,沾之即倒,叶师妹才元婴后期,如何抵挡?”
“听说他‘瞬息毒’已修至化境——无色无味,无形无相,中者三息之内,五感尽封,神魂冻结,连求饶都来不及张口!”
叶振庭立于观礼台前排,指节捏得发白,侧首望向身旁那位墨衣如渊的男子:“沈道尊,需不需要……”话未尽,已被一道抬手之势截断。沈砚岑未转眸,目光始终锁在擂台之上——那里,叶馨云正仰首,迎着初升朝阳,睫毛在光晕里投下蝶翼般的影。他声音低缓,却如磐石坠渊:“她能应对。”
可那袖中指尖,早已悄然凝起一线青金色灵力,如蛰伏的雷霆,蓄势待发。只要她身形微滞、气息微乱、剑锋微偏——那道灵光便会破袖而出,以不容置疑的威压,碾碎一切毒瘴与阴谋。
林寻站在他身侧,掌心汗湿,指尖几乎掐进掌心。怀中三只青瓷小瓶紧贴胸口,瓶身刻着“九转清心散”“玄霜解厄丹”“涤魄归元液”——皆是玄枢宗秘传,专克西域名毒。他喉结滚动,目光死死黏在叶馨云背影上,仿佛只要多看一眼,就能替她挡下千针万毒。
云舒则攥紧了叶振庭的衣袖,指节泛白,呼吸轻得像一片羽毛悬在唇边。她望着台上那个纤瘦却挺直的身影,忽然想起幼时叶馨云教她辨认草药——指尖沾着晨露,声音软而坚定:“祖母,毒不在草木,而在人心;解药不在丹炉,而在自己。”
而姐姐叶晚歌,正立于高阶观礼台最南端。她一袭月白广袖长裙,腰间悬着一支碧玉箫,箫孔微润,似刚抚过一曲《平沙落雁》。此刻她静默不语,只将玉箫横于掌心,指尖缓缓摩挲箫身一道旧痕——那是三年前叶馨云为护她,硬接毒砂宗长老一记“蚀心蛊”留下的印记。她眼波沉静,却比任何惊呼更沉重,比任何担忧更锋利。
擂台之上,墨尘已负手而立。灰袍猎猎,袖口滑落半寸,露出一截枯瘦手腕,腕骨凸起如蛇脊。他嘴角噙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只似一张薄薄人皮覆在森然白骨之上:“叶师妹,久仰沈道尊威名如雷贯耳……可惜今日,你怕是要栽在我手里了。”
话音未落,他袖中微光一闪——三枚细若牛毛的乌金毒针,已裹着淡绿色雾气,无声无息射向叶馨云心口、咽喉、眉心!
这便是“化雾针”——毒砂宗秘传杀招。雾为引,针为刃,毒为魂。雾散则针现,针隐则毒生,防不胜防,避无可避。
台下惊呼骤起:“卑鄙!竟敢一上来就用禁术!”
“那雾气已漫过她足踝了!叶师妹还站着不动?!”
仙盟长老席上,云仙儿斜倚锦榻,指尖捻着一枚赤玉棋子,慢条斯理落于案上。她唇角微扬,声如莺啭,却字字淬冰:“擂台赛本就生死不论,用毒?呵……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输了,只能怪自己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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