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山脉深处,雾霭如墨,终年不散。山势嶙峋,怪石嶙峋间偶有枯鸦掠过,翅尖划破死寂,却只留下更浓的空茫。叶馨云踏着碎石小径踽踽独行,青丝束于素银簪下,一袭月白广袖长裙沾了露水与尘灰,却掩不住眉宇间清冽如霜的锐气。
她并非寻幽探胜而来——而是循着一道微不可察的阴脉波动,一路追至这处被古籍《九域异闻录》隐晦标注为“断魂坳”的绝地。
洞穴入口,赫然悬垂着一片浓密得近乎凝滞的藤蔓。
那不是寻常山野藤萝,茎干泛着铁青冷光,叶片边缘生着细密锯齿,叶脉中隐隐游动着蛛网般的暗灰色气流。
它们层层叠叠,如垂死巨蟒盘踞洞口,又似一道**封印,无声吞吐着寒息。阴气,正是从这藤蔓根部幽深缝隙中汩汩渗出的——不是湿冷,不是腐朽,而是一种能冻结神识、迟滞灵脉运转的“死寂之寒”。
它不刺肤,却直透骨髓;不扰耳,却在识海深处嗡鸣低语,仿佛千万亡魂正隔着薄薄一层岩壁,齐齐转头,朝她望来。
叶馨云屏息,指尖悄然抚过腰间剑鞘。太衍剑未出鞘,鞘身已微微震颤,似与那阴气遥遥对峙。
她足尖轻点,身形如一片无重之叶,无声滑入洞口。就在她左脚跨过藤蔓垂落的最后一线阴影时——
“呼——!”
一股阴风毫无征兆地炸开!它并非自洞内涌出,倒像是整座山腹骤然抽了一口冷气,尽数灌入她衣领、袖口、发间。那风里裹挟着陈年棺木的潮霉、地底寒泉的刺骨、还有……一丝极淡、极腥的铁锈味。
叶馨云脊背一凛,寒毛倒竖,喉头本能一缩,一个压抑不住的寒战从尾椎窜上天灵盖,指尖瞬间失温。
她没有退。反而向前半步,稳住重心,右手闪电般按上剑柄。
太衍剑嗡然轻吟,剑鞘缝隙间,一缕冰蓝色灵光如初雪乍裂,倏然漫溢。她双眸微眯,瞳孔深处映出洞内景象:嶙峋石壁爬满灰白菌斑,地面湿滑如覆薄冰,空气粘稠得如同浸透寒水的棉絮。就在这死寂将凝成实质的刹那——
“唳——!!!”
一声尖啸撕裂耳膜!非人,非兽,是怨念压缩到极致后迸发的声波利刃!一道黑影自左侧穹顶石隙中暴射而出,快如墨电,裹挟腥风,直扑她面门!那不是扑击,是献祭式的自毁冲锋,带着焚尽一切的癫狂。
“谁?!”叶馨云唇齿间迸出一字,声线清越如裂玉。身形却比声音更快——左足碾碎脚下薄冰,腰肢拧转如弓弦崩弹,整个人斜斜滑出半尺。黑影擦着她鬓角掠过,几缕青丝无声飘落,断口处竟凝着细微霜晶。
几乎同时,她右臂翻腕,太衍剑“锵”然出鞘三寸!剑身未全露,一道紫意已如活物般自剑格奔涌而上,瞬息染透整截寒锋。那是天雷灵力在经脉中奔腾至极限的征兆,是雷霆本源在凡人界罕见的、带着毁灭意志的紫色——不是雷火,是凝练到极致的“劫雷之息”。剑光未绽,威压已如重锤砸向黑影。
黑影在半空猛地一顿,似被无形电网攫住。叶馨云目光如电,穿透那层翻涌的污浊阴气,终于看清其形:
佝偻如老妪,却穿着褪色发脆的桃红嫁衣,裙裾褴褛,露出森白脚踝;腹部赫然一个碗口大的窟窿,皮肉焦黑翻卷,内里空空如也,唯有一团翻滚的、粘稠如沥青的黑雾在缓缓旋转;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眼——眼眶深陷,眼球早已溃烂,只剩两个黑洞,可黑洞深处,却燃烧着两簇幽绿火焰,那火焰里没有恐惧,只有蚀骨的怨毒,是将灵魂熬成灰烬后,唯一不肯熄灭的余烬。
“筑基中期……鬼修?”叶馨云心念电转,灵识如针探出,瞬间勾勒出对方灵力波动的轮廓。气息驳杂,阴气虽盛却根基虚浮,灵力运行轨迹滞涩,分明是强行吞噬阴煞、未得正统传承的野路子。此等修为,在她面前,不过螳臂当车。
她五指收拢,剑势将起——
“主人,停手!”九璃的声音,清泠如碎冰坠玉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直接在她识海深处炸开,“小心!它不是‘寄生’在阴灵珠里……它是‘困’在阴灵珠里!那珠子是它的牢笼,也是它的命核!你此刻强攻,只会激得阴灵珠自爆,阴煞反噬,你我皆要重伤!”
叶馨云手腕微顿,剑势凝而不发。九璃的声音紧随而至,语速极快,字字如珠:“快看右边!三丈外,石缝里那截黑褐色的木头——一米长,表面有七道天然螺旋纹!那是养魂木!千年阴气滋养,万载寒魄淬炼,专滋神魂,固本培元!而它腹中那颗黑珠……阴灵珠!鬼修至宝中的至宝!能聚散阴煞,逆改生死界限,助鬼修夺舍重生、破境飞升!此等重宝,绝非野鬼所能持有!此处必是某位陨落鬼修大能的隐秘洞府!甚至……可能是他坐化前布下的‘引魂局’!”
叶馨云心神剧震,目光如鹰隼般扫向右侧。果然!在嶙峋怪石与湿滑苔藓的夹缝深处,静静卧着一截木头。通体黑褐,温润如墨玉,表面七道天然螺旋纹路清晰可见,每一道纹路深处,都似有幽暗气流缓缓流转,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而那鬼修佝偻的躯体之内,腹腔窟窿中心,一颗鸽卵大小的黑色圆珠正微微搏动,每一次明灭,都牵动周遭阴气如潮汐涨落——正是阴灵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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