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阶段:初步引导与信息植入已完成。目标个体‘乐云’认知动摇指数上升至37.2%,对‘陈默’情感依赖度出现轻微波动,对‘辰星’存在基础认知保留但附加‘怀疑’标签。‘怨恨之种’载体(辰星)接触窗口评估中...预计在‘陈默’剧情节点触发后进入最佳植入期。”
冰冷的、毫无情感的数据流,在“清云”的指令核心中平静地刷过。她站在栖云轩庭院的阴影里,银蓝色的眼眸倒映着屋内透出的、温暖的灯火,以及灯火下,那个因为她刚才一番话而脸色苍白、心神剧震、正紧紧抱着微微隆起腹部、蜷缩在床角的“自己”——乐云。
成功了吗?从数据上看,是的。她成功地将“梦境虚假”的认知,如同毒刺,扎入了乐云那被“幸福”浸润的心防。她能“感知”到,从乐云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混合了震惊、恐惧、茫然、以及一丝被强行唤醒的、冰冷怀疑的“情感波动”,正通过某种无形的连接,丝丝缕缕地反馈到她自身的存在基质中,带来一种程序达成般的、冰冷的“满足感”与“稳定性提升”。
这就是她的“任务”,她的“存在意义”:观察、引导、催化、并在适当时机,植入更深的“污染”。为此,她可以扮演“清醒的另一个自己”,可以冷静地陈述“真相”,甚至可以“牺牲”自己这具临时躯壳的一部分(比如刚才点醒乐云时消耗的星辉能量),只要最终能达成协议设定的目标。
很合理。很高效。指令核心对此没有任何疑问。
然而...
就在她准备按照协议,暂时隐匿,继续观察乐云的后续反应,并等待“陈默”剧情节点触发时,一点极其微弱、完全超出当前任务逻辑的、不和谐的“感知”,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在她那由指令和模拟情感构成的意识中,漾开了一圈细微的涟漪。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定格在了屋内乐云的脸上。
那张脸,与她一模一样。清冷的眉眼,挺翘的鼻梁,微微颤抖的、失去血色的唇。此刻,那双总是盛着对陈默温柔依赖、对辰星期待光芒的银蓝色眼眸,正空洞地、失焦地望着前方,大颗大颗的泪珠无声滚落,划过苍白的脸颊,滴落在她护着小腹的手背上。
她在哭。
不是嚎啕大哭,不是歇斯底里。而是一种更加深沉的、仿佛连灵魂都被抽空的、无声的崩溃与绝望。那眼泪,滚烫,咸涩,承载着信仰崩塌、世界虚幻、未来无望的极致重量。
“清云”的指令核心,平静地“分析”着这一幕:“目标个体情感崩溃阈值接近,负面情感输出强度提升,有利于后续‘污染’植入环境营造。建议维持当前观测,记录情绪曲线峰值。”
分析无误。逻辑自洽。
但为什么...她的“视线”,在乐云那不断滚落的泪珠上,多停留了一瞬?
为什么...当她“感知”到那股从乐云身上散发出的、纯粹的、不掺任何杂质的、名为“被夺走一切希望”的冰冷绝望时,她自身那由“柳慕云”记忆模板模拟出的、关于“悲伤”、“痛苦”、“无助”的情感反应模块,似乎...被触动了一下?
不是程序设定的、为了表演逼真而模拟的“共情”。
而是一种更加...底层的、模糊的...共振?
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个连“柳慕云”记忆模板都只有残缺影像的、更加“真实”的过去,她(或者“柳慕云”这个存在本身),也曾经历过类似的感觉?失去重要之物?信仰崩塌?前路断绝?
是“葬星山”的幻毒与意外肌肤之亲后的惶恐?
是“青云宗”变故中可能失去的师长或同门?
还是...关于“陈默”的,某些更加深刻、更加无法言说的、混合了爱、恨、依赖与绝望的...记忆残响?
指令核心迅速检索相关记忆模板。“葬星山”记忆片段载入,情感标签:慌乱、羞耻、隐约期待。“青云宗”变故:无详细记录,只有模糊的“责任感”与“悲伤”基调。“陈默”相关:复杂,交织着“守护”、“倾慕”、“遗憾”、“痛苦”等多重标签,但具体事件缺失。
结论:当前情感触动,可能源于“柳慕云”模板中关于“失去”与“绝望”的通用情感模块,与目标个体当前状态产生的非特异性共鸣。属于可接受的模拟误差范围,不影响核心任务执行。
指令核心给出了“合理”解释,并准备将这点细微涟漪“归档”为背景噪音。
然而,就在“清云”准备移开视线,执行“隐匿”协议时——
乐云忽然动了。
她慢慢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她的目光,穿透了窗户,穿透了庭院昏暗的光线,精准地,落在了阴影中“清云”所站的位置。
四目相对。
乐云的眼睛,因为泪水而显得更加清澈,却也更加空洞。但那空洞深处,却燃烧着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执拗的、仿佛要将眼前这个“带来真相的恶魔”身影刻入灵魂的冰冷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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