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黑暗。绝对的虚无。
没有声音,没有光,没有触感,没有“自我”。
这里是意识彻底消散后的“无”,是比死亡更彻底的“湮灭”。在云海夹层中,陈默引爆假丹、意识体溃散的瞬间,他真正的意识核心——那承载着“我是陈默”这最后一点认知的、最本源的灵光——便如同狂风中的残烛,彻底熄灭了。
然而,死亡并非终点,湮灭也非永恒。
就在那一点灵光即将彻底融入无边虚无,永远消散的刹那——
一点纯净到极致、蕴含着“生机”、“牵引”、“归梦”道韵的乳白色光点,如同黑暗中唯一的一颗星辰,穿透了无尽虚无的阻隔,悄无声息地降临。它并非照亮黑暗,而是轻柔地包裹住那即将彻底消散的、脆弱到极致的意识灵光,如同母亲呵护着初生的婴儿。
是云鹤仙子留下的最后一缕“归梦引”。
这缕“归梦引”并未试图重塑陈默的意识,也并未给予他力量。它只是作为一个最精密的、温柔的“路标”与“锚点”,轻轻地、稳定地锚定住了陈默这缕即将散逸的、最后的自我认知,然后,以一种不可抗拒又无比柔和的力量,开始牵引。
牵引着他,向着某个既定的方向“坠落”。
不是向下,也不是向上,而是一种难以用方位描述的、穿透“梦境”层次壁垒的移动。
梦境最底层·炼尸炉裂痕之底·现实噩梦夹缝
“坠落”感戛然而止。
包裹着陈默最后灵光的“归梦引”,如同水滴融入海绵,悄无声息地消散,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将他送到这里。
然后,陈默“醒”了。
没有身体,没有形态。他只是一缕极其微弱的意识,一团比风中残烛更加飘摇的、随时可能彻底熄灭的灵光。他甚至无法思考,无法感知,只有一种最原始的、混沌的“存在”感,以及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超越了一切痛苦与疯狂的、极致的疲惫与虚弱。
他“漂浮”在某种无法描述的“空间”里。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前后,甚至没有“空间”这个概念。目之所及(如果他有“目”的话),是无穷无尽、缓慢蠕动、粘稠黑暗的底色,如同炼尸炉裂痕深处看到的那种景象,但更加深邃,更加“真实”,也更加令人作呕。
在这蠕动的黑暗底色中,却又“镶嵌”着无数破碎的、光怪陆离的、仿佛另一个“世界”的画面碎片。那些碎片以违背常理的方式组合、破碎、重组,有些碎片是启明堡的街景,有些是玄天宗的片段,有些是地火窟的火光,有些是执法堂的刑台,有些是柳慕云、叶知秋、幻妖三人的面容——或平静,或痛苦,或微笑,或哭泣,但都带着一种不真实的、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的质感。
而最让陈默这缕虚弱灵光本能“颤抖”的,是这蠕动的黑暗与破碎画面之间,存在着无数幽蓝色的、如同血管或神经般搏动延伸的脉络。这些脉络散发着与“梦魇犬”同源、但更加庞大、更加冰冷恶意的气息。它们如同这个诡异空间的“骨架”和“血管”,支撑着一切,也污染着一切。无数细微的、充满负面情绪的精神碎片——恐惧、绝望、怨恨、疯狂——如同养料般,在这些幽蓝脉络中流动、汇聚,输送到不可知的深处。
这里,就是云鹤仙子所说的,炼尸炉裂痕之底,连通“心狱”与“现实噩梦”的夹缝。是那笼罩启明堡的“大梦”最底层、最核心、也最混乱、最接近“现实”法则侵蚀的“节点”区域。
陈默的这缕灵光,如同一粒微尘,悬浮在这庞大、诡异、邪恶的空间中,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他甚至无法主动“观察”,只能被动地接收着周围扭曲的信息洪流。每一点信息碎片,都像是一根烧红的钢针,刺入他虚弱不堪的意识,带来难以忍受的痛苦。那些幽蓝脉络散发的恶意,更是如同冰冷的毒液,缓慢地侵蚀着他最后的灵光。
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彻底被这恶意同化,或者被痛苦的信息洪流冲散,成为这“梦境”底层结构的一部分,成为那幽蓝脉络中流动的、微不足道的一点精神养料。
就在这时,那点几乎要被痛苦和恶意淹没的灵光深处,一缕极其微弱、几乎不存在的、三色交织的“印记”,轻轻跳动了一下。
是那三色余烬最后残留的一点痕迹。是陈默强行炼化羁绊、凝聚假丹后,留下的最后一点、属于他自己的、扭曲的“印记”。这印记此刻已无比黯淡,布满裂痕,随时会彻底消失,但它,是陈默这缕灵光中,唯一“不”属于这个梦境的、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印记的跳动,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但在这纯粹由“梦境”与“恶意”构成的空间里,这一点点“异质”的波动,却仿佛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
周围的蠕动的黑暗,似乎“注意”到了这粒不合时宜的“微尘”。那些幽蓝的脉络,搏动的节奏发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紊乱,几道靠近的幽蓝脉络,如同嗅到血腥味的毒蛇,开始缓缓地、试探性地向着陈默的灵光延伸过来。更远处,那破碎的画面洪流中,也隐隐有更多扭曲的、充满恶意的影像碎片,朝着这边汇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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