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城“杏林春”的订单如同一剂强心针,也让“沈记”潜藏的原料短板骤然凸显。王账房算出的那个缺口数字,沉甸甸地压在沈清辞心头。周记药行在暗处的动作,更让她明白,指望从本地大宗采购来填补缺口,不仅成本高昂,还可能受制于人,甚至被暗中做手脚。
必须另辟蹊径,将原料的主动权更多地抓回自己手里。
沈清辞的行动雷厉风行。她将铺子里几位做事沉稳、口齿伶俐的伙计召集起来,稍加培训,便分成三路,让他们带着银钱和简单的样品,前往县城周边几个以采药、种药闻名的村镇。任务很明确:直接接触当地药农或小型药材合作社,按“杏林春”清单上的品质要求,收购新鲜或初加工的茯苓、黄芪、当归、枸杞等药材。价格可以比市面收购价略高一线,但必须品质过硬,且最好能建立长期供应的意向。
“记住,态度要诚恳,我们是正经做生意,不是一次买卖。若遇到品质特别好、或是有意扩大种植的药农,可以留下我们在县城炮制坊的地址,告诉他们,我们不仅收药材,还可以提供一些种植和初步加工的建议,甚至可以考虑预付定金,签订来年的收购契约。”沈清辞仔细叮嘱,“路上小心,遇到任何麻烦,不要硬来,先保全自身,回来报信。”
伙计们领命而去,带着几分开拓的兴奋与谨慎。
与此同时,王账房也通过自己的关系网,在县城内悄悄活动起来。他避开与周记往来密切的那几家,专门寻访那些规模不大、经营时间不长、或者与周记有过些许龃龉的药材铺子或行脚贩子。沈清辞给他的权限很灵活:价格可谈,但底线是品质必须符合要求,且来源可靠,不能是陈年旧货或以次充好。
沈清辞自己也没闲着。后山药圃的开垦和炮制坊的改造是根基,必须抓紧。她几乎隔日便要上山一趟,与陈伯确认进度,调整规划。天气越来越冷,土地逐渐上冻,开垦的进度慢了下来,但整地、修渠、堆肥的工作仍在继续。沈清辞让人在整理好的地块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稻草和落叶,既能保墒防冻,腐烂后也是极好的肥料。
炮制坊那边,房屋主体已修葺加固完毕,通风和防潮的设施也已安装好。沈清辞定制的几口用于蒸、煮、炒制药材的特制大铁锅和一批大小不一的陶罐、竹筛也陆续送达。她开始带着那几位提前雇请的村妇,在新建的作坊里进行更系统的培训,从最基础的净选、清洗、切制,到简单的蒸、煮、炒、炙等炮制方法,一步步示范,严格要求。
“药材炮制,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火候多一分,药性可能就变了;少晒一天,容易霉变生虫。咱们‘沈记’日后要靠这个立身,容不得半点马虎。”沈清辞的声音在空旷而整洁的作坊里回响,清晰而坚定。妇人们学得认真,她们知道,这份活计不仅报酬不错,东家待人厚道,更是村里不少人都眼红的机会。
就在沈清辞多方筹谋,全力应对原料危机时,派出去的第一路伙计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却喜忧参半。
喜的是,他们去的青石镇确实有几户不错的药农,家中存着些品质上好的黄芪和当归,听说沈清辞是县城“妙手药膳”的东家,又见伙计给出的价格公道,验货也专业,很爽快地卖了一批,并表示来年若还有需要,可以提前说定。
忧的是,伙计在镇上打听到,就在他们到达前两天,也有另一伙自称是县城药行的人去过,似乎也在打听收购药材的事,还隐约提到什么“大宗采购”、“价格从优”,但具体是哪家药行,药农们也说不清。
“东家,我瞧着,怕是有人抢在了咱们前头。”回来报信的伙计栓子一脸担忧。
沈清辞沉吟着。有人也在大量收购?是周记?还是其他也盯上“杏林春”订单的商家?或者,只是正常的市场行为?
“不管是谁,咱们按自己的步子走。”沈清辞很快做出决定,“栓子,你这趟辛苦,收获不错。青石镇那几家药农,务必维系好关系。下次你去,可以带些咱们铺子的药膳点心作为礼物,再问问他们,除了现有这些,是否还能种些别的,或者对提高产量、改善品质有什么难处,我们可以一起琢磨。”
她要的不是一次性的买卖,而是稳定的、可成长的供应伙伴。这份诚意和长远眼光,是那些只盯着眼前差价的大药行未必愿意付出的。
第二路伙计去了更远的靠山村,那里以出产优质茯苓闻名。这一路带回的消息更直接——他们刚到村里,就发现已经有“周记药行”的人在那里驻扎收购了,价格压得比平时还低,但仗着“周记”的名头和承诺“长期都要”,还是收走了村里大部分存货。剩下的要么品质稍次,要么是药农留着自用的。
“周记……”沈清辞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动作果然快,而且针对性很强,直接卡住了茯苓这一味关键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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