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眉留下的建议,沈清辞决定试试。
鱼鳞不好找,寻常人家杀鱼都刮了鳞扔掉。沈清辞让沈石头去柳林镇的鱼市和酒楼后厨悄悄收集,只说要用来肥田(一个勉强说得过去的理由)。没想到,柳文轩知道后,直接大手一挥,让醉仙楼每天送来一大包新鲜刮下的、洗净的大鱼鳞,还附赠几尾活蹦乱跳的鲫鱼,说是“给石师傅补身子”。
这服务,周到得让沈清辞有点心虚。
鱼鳞冻的制作比皮冻繁琐,但方向对了。沈清辞将鱼鳞反复淘洗,用少量黄酒和姜片腌制去腥,然后加足清水,放入几片陈皮和一小撮甘草,小火慢熬。熬煮过程中,她不断撇去浮沫,保持汤色清澈。
这一次,没有古怪的气味,只有一种淡淡的、类似鱼汤但更清爽的鲜香弥漫在小院。连隔壁韩婆婆都好奇地问:“清辞丫头,这次熬的汤,闻着怪鲜亮的!”
熬了足足两个时辰,汤汁变得浓白粘稠。沈清辞将其过滤,得到一小盆清澈微白、胶质感十足的鱼鳞胶汤。她将其倒入浅盘中,再次冷却。
等待凝结时,她处理了那几尾鲫鱼,熬了一锅奶白色的鱼汤,撒上野葱花,鲜美无比,算是犒劳大家连日来的辛苦(和忍受皮冻异味)。
晚饭时,鱼鳞胶汤已经完全凝成了晶莹剔透、颤巍巍的冻状,质地均匀,像上好的凉粉,又比凉粉更弹润。沈清辞小心地切下一小块,蘸着用酱油、醋、野蒜末和一点点糖调的汁,尝了一口——
眼睛亮了!
口感爽滑弹牙,毫无腥气,只有鱼汤的鲜美和淡淡的陈皮甘草回甘!成功了!虽然不是她最初设想的“果冻”类甜点,但这绝对是一道极佳的凉菜,甚至可以作为药膳基底,比如调入阿胶汁或某些补益药材的提取液,做成滋补冻品!
“阿姐!这个好吃!像……像凉凉的、滑滑的豆腐!”小明吃得欢快,评价很到位。
萧执也夹了一筷,仔细品尝后,点了点头:“不错。” 能得到他两个字评价,已是极高赞誉。
沈清辞心中大定。鱼鳞冻的成功,不仅挽回了一点面子,更重要的是开辟了新的产品线。这鱼鳞冻成本低廉(鱼鳞几乎是白捡的),工艺可控,口味清爽,适合夏季推出,也可以作为醉仙楼的特色凉菜。
她立刻着手准备,将成功的鱼鳞冻分装了几份,又写了一份简单的食用方法和几种调味建议,让沈石头第二天连同新一批果冻一起送到醉仙楼,注明是“石师傅新试制的爽口凉菜,请柳少爷与张厨子品鉴”。
* * *
第二天,沈石头送货回来时,带回的不仅是货款,还有柳文轩激动得语无伦次的口信(写在皱巴巴的纸上):“石师傅真乃神人也!鱼鳞冻晶莹剔透,鲜美清爽,张叔赞不绝口!夏日推出,必成招牌!另,堂姐尝后,问可否加入少许金银花露或菊花晶,制成清热去火的药膳冻?所需原料,我即刻备齐送来!还有……”
后面是一长串柳文轩基于鱼鳞冻的“灵感迸发”:能不能做成甜的?加水果?加蜂蜜?能不能做成咸的,里面裹上鸡丝或笋丁?能不能……
沈清辞看得哭笑不得。这位柳少爷,真是个行走的“产品经理”,脑洞永远比产量大。
不过,柳如眉的建议再次切中要害。金银花露或菊花晶搭配鱼鳞冻,做成清热润燥的夏日药膳甜品,确实是个好主意,也符合她“药膳”的定位。她立刻回信,请柳文轩准备一些品质好的干金银花和菊花,她可以尝试萃取花露。
生意似乎越来越顺,但沈清辞没有放松警惕。柳如眉提醒的“福满楼”和背后的李茂财,始终是悬在头顶的剑。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这把剑,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落了下来。
当时,沈清辞正在院子里晾晒新收的金银花,萧执在屋后检查新设的几个更隐蔽的预警机关,小明则在韩婆婆家,跟着学认几种常见的绣花图样(韩婆婆坚持认为男孩也该学点针线,补补衣服也好)。
院门被敲响了,声音很重,不似柳家下人或沈石头的动静。
沈清辞心头一紧,示意萧执隐入屋内阴影,自己整理了一下男装,走到门后:“谁?”
“官府查案!开门!”一个粗嘎的、透着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官府?沈清辞心沉了下去。她定了定神,拉开院门。
门外站着四个穿着公服的衙役,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胖子,眼神倨傲地扫视着院内。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点头哈腰、穿着绸衫的中年男人,沈清辞认得,是柳林镇“福满楼”的刘掌柜!
“你是沈青?”胖衙役斜着眼问。
“正是。”沈清辞拱手,“不知差爷有何贵干?”
“有人告你偷盗醉仙楼秘方,仿制其点心,扰乱行市,以次充好!”胖衙役板着脸,“跟我们走一趟吧!”
偷盗秘方?仿制点心?沈清辞瞬间明白了。这是李茂财和福满楼搞的鬼!他们不敢直接动柳家,就从她这个“源头”下手,污蔑她偷了醉仙楼的方子!一旦她被带走,屈打成招,不仅生意完了,还可能牵连柳文轩和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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