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清那道身影时,黄天明的呼吸不由一滞——那款款步入大厅的美人,竟是梅瑞。
她穿着一身剪裁流畅的白色礼服,裙摆如月光般流泻,衬得身形纤细窈窕。裸露的肩颈线条优美,肌肤在璀璨灯光下泛起细腻光泽。没有繁复的珠宝点缀,只有耳垂上一点钻石碎芒,随着她的步履轻轻摇曳。长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耳侧,为她清冷的美丽平添几分柔和。她周身仿佛笼着一层朦胧光晕,美得令人窒息,却又带着一种与这浮华场合格格不入的疏离感。
而她身旁的男人,身姿挺拔如松,正是霍京。他一身剪裁完美的深黑色礼服,神情是惯有的、带着距离感的倨傲。他虚扶着梅瑞的手肘,姿态看似优雅,指尖的力道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掌控。
普瑞集团代表亲临,对大厅里的许多人而言不亚于一场小型地震。这个掌控着末世生存命脉的庞然大物,其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无数人的神经。窃窃私语声如潮水般在各个角落涌动。
连总统老兰普也放下身段,亲自从主位台阶上快步迎下。霍京只是伸出手与他短暂一握,脸上维持着礼节性的微笑,笑意却未达眼底。他甚至没有过多寒暄,便重新挽住梅瑞,在无数目光交织成的无形通道中,步履沉稳地走向大厅最前方的预留席位。
随着他们落座,喧嚣的人声不由自主地低伏下去。大厅的灯光缓缓转暗,氛围光悄然亮起,将整个空间渲染得朦胧而神秘。悠扬的弦乐前奏如潺潺溪水般流淌而出。
一束明亮的追光“啪”地亮起,精准地打在舞台中央的白色三角钢琴上。
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女孩,被侍者小心翼翼地牵着手走了出来。她扎着两个俏皮的羊角辫,穿着蓬松的白色纱裙,像个误入凡间的小精灵。她的步子还有些蹒跚,身体圆滚滚、软乎乎的,每一步都让人担心她会绊倒自己。宾客们眼中流露出好奇——主办方竟会安排如此年幼的孩子表演?
女孩被轻轻抱上特制加高的琴凳,坐稳后,晃了晃小脚,然后抬起肉乎乎的小手,悬在琴键上方,停顿片刻。
手指落下。
第一个音符清脆响起,如冰珠落玉盘。紧接着,一连串灵动跳跃的旋律从她指尖流淌而出,起初是天真烂漫的童趣,很快便转入技巧要求颇高的古典乐章改编曲。她的手指在琴键上奔跑、舞蹈,时而轻柔如羽毛拂过,时而有力如珠落银盘。更令人惊异的是她投入的神情——稚气未脱的小脸上,那双大眼睛里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专注。
全场鸦雀无声。人们难以置信地看着台上那小小的身影。流畅的技法、精准的节奏、音乐中流露的情感,与她孩童的外形形成了震撼人心的反差。
最后一个音符缓缓消散。
女孩滑下琴凳,站稳,双手拎着裙摆,规规矩矩地朝台下深深鞠躬。
明亮的追光让她整个面容清晰呈现——典型的亚裔面孔,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尤其那双眼睛,大而明亮。此刻她嘴角噙着一抹混合了天真与狡黠的笑意,显然对自己制造的轰动效果十分得意。
黄天明心头猛地掠过一丝悸动。这张脸……他绝对在哪里见过!不是梅瑞那种相似,而是另一种更飘忽的熟悉感。
雷鸣般的掌声骤然爆发,久久不息。
“天啊,太可爱了!”
“不可思议的才华……她是谁?”
“听说是最近很火的童星,叫玲娜。”
谁能拒绝这样一个集天真可爱与惊人天赋于一身的孩子呢?
霍京端坐主宾席,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轻叩,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这一切自然是他精心安排。他要的,就是让人们先毫无防备地爱上这个“完美”的孩子。
然后,在时机成熟时,揭示玲娜“人造人”的身份。当喜爱已经根深蒂固,人们对“人造人”的恐惧与排斥,还会那么坚不可摧吗?
计划缜密。可惜,人心与场面从来无法完全计算。
掌声渐歇时,宾客中传来一阵不和谐的骚动。Y国的安南特不知为何与以强硬反对《人造人法案》着称的议员凯特发生了口角。
“你根本不懂未来的趋势!看看那孩子,她就是完美的证明!”安南特指着台上正在退场的玲娜,语气愤懑。
凯特议员嗤之以鼻:“违背自然伦理的畸形产物罢了!”
安南特一时情急,压低声音却足够让附近的人听见:“畸形?你知不知道,玲娜她就是人造人!大家现在多喜欢她!”
“什么?!”凯特议员脸上的不屑瞬间被惊愕取代,她几乎是失声喊了出来,“那个女孩……是人造人?!”
这句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湖面!
“人造人”三个字,像带着刺骨寒意的冰锥,刺穿了刚才的温情氛围。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再次射向玲娜,眼神中的喜爱迅速褪去,冻结成震惊、怀疑与隐约的恐惧。
台上的玲娜停下了脚步。她抬起头,茫然地迎向那些突然变得冰冷、陌生的视线。小脸上的得意和笑容瞬间消失,血色褪去。然后,一种被冒犯的、混合着委屈和愤怒的情绪猛烈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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