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午夜热线**
夜色如墨,浸染着滨海市。大多数窗口的灯火已次第熄灭,唯有广播大厦那栋摩天楼,仍有零星几处格子间亮着,像悬浮于都市森林中的、永不瞑目的电子眼。
第十七层,“星空夜话”直播间的隔音门悄然闭合,将外界最后一丝杂音吞噬。室内,只有控制台上密密麻麻的指示灯在幽暗中呼吸,流淌着静谧的蓝光。空气中弥漫着设备运行时细微的温热,以及一种被放大后的、属于夜晚的孤独。
主持人夏晓雅调整了一下深海蓝耳机的位置,指尖冰凉。她面前的话筒杆泛着金属冷光,屏幕上,实时滚动的听众留言如同一条无声流淌的河,承载着这座不眠之城的无数心事。她的声音透过电波,传入无数个黑暗的角落,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抚慰人心的温柔:
“这里是‘星空夜话’,我是你们的老朋友小雅。夜色已深,如果你还醒着,如果你有话想说,这里永远有一个倾听的耳朵。电话尾号7389的朋友,您好,您正在直播中,请讲。”
短暂的电流嘶声后,听筒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那声音异常沙哑,像是声带被粗粝的砂纸打磨过,更透着一股病态的、压抑不住的激动,甚至可以说是……狂喜,这在这种倾诉苦闷的热线里显得格外突兀。
“主持人……我听到了声音。”男人的语速很快,字句黏连,“不是幻觉,不是耳鸣,是真真切切的,就在我脑子里面……不,是耳朵里,不对,是直接印在意识里的!它告诉我……它告诉我……”
他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夏晓雅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瞪大眼睛、面部肌肉扭曲的样子。她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日志本上划动着。这本子上,过去几天里,她已经零星记录了几个类似的、语焉不详提及“听到声音”的来电,但都远不如这次这般……强烈。
“它告诉我,明天下午三点十七分,在中山广场的钟楼下……”男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某种宿命般的笃定,“会有神迹!是的,神迹!它会指引我……指引我去向……”
“咔哒——”
信号毫无征兆地中断了,刺耳的忙音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猛地刺入夏晓雅的耳膜。她微微一怔,秀气的眉毛蹙了起来。这类神神叨叨、说到关键处就断线的电话,在她两年的深夜节目主持生涯中并不少见,大多是精神压力过大者的臆想,或是无聊人士的恶作剧。但这一次,那股透过电流传递过来的、近乎癫狂的情绪,让她心底莫名地泛起一丝寒意。
她迅速收敛心神,熟练地切进一段舒缓的钢琴背景音乐,让柔和的音符驱散直播间的凝滞空气。“看来这位朋友的情绪有些激动,信号也不太稳定。希望他能平静下来,找到内心的安宁。让我们接听下一位听众的来电……”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将日志本合上,推到一边。她并不知道,这个看似寻常的午夜插曲,是本周内第四个详细描述听到“神谕”的来电。而前三位来电者——一位家庭主妇,一位大学生,一位程序员——都在他们预言的具体时间、具体地点,以预言的方式,离奇地、精准地告别了人世。死亡的倒计时,已然再次启动。
**第二节:精准的预言**
次日下午,三点十五分。
中山广场沐浴在慵懒的秋日阳光中,鸽群扑棱着翅膀起落,孩童追逐笑闹,老人们坐在长椅上闲谈。一切看起来平和而寻常。
陈景蹲在钟楼投下的巨大阴影里,仿佛本身就是阴影的一部分。他穿着一身深灰色的便装,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修长的手指正轻触着古老石砖上一道几乎不可见的纵向裂纹,指腹感受着石材粗糙冰冷的质感,以及阳光曝晒后残留的微弱余温。他保持这个姿势已经有一段时间,目光锐利如鹰隼,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周围每一个角落,每一个行人。
“A区勘查完毕,能量读数正常,背景辐射水平在安全阈值内,未发现异常能量波动或空间扭曲迹象。”他对着隐藏在衣领下的微型麦克风低语,声音平静无波。耳塞里传来林默在指挥车里的确认声。
在广场对面,一家名为“时光角落”的咖啡馆二楼,靠窗的最佳观测位置,白素心端着一杯早已凉透的拿铁。她的目光没有聚焦在杯中的拉花上,而是透过高倍望远镜,冷静地审视着钟楼下方那片被预言标记的区域。她的另一只手放在桌下,指尖轻轻摩挲着贴身收藏的那枚“源钥之盘”碎片。冰凉的金属触感传来,碎片安静得像一块沉睡的顽石,没有任何异样。但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直觉,如同细微的电流,在她脊髓中窜动,提醒她——某种超越现有物理法则认知的事情,正在时间的刻度上悄然逼近,如同暴风雨前窒息的宁静。
三点十七分整。
几乎是在秒针精准跳格的瞬间,一个穿着藏青色西装、提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步履僵硬地出现在钟楼的正下方。他的动作极不协调,如同一个关节生锈的提线木偶,眼神空洞,面部没有任何表情,仿佛灵魂已被抽离,只剩下躯壳在执行某个预设的程序。他抬起手腕,动作刻板地看向腕表,似乎只是为了确认那个被“赐予”的时刻是否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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