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老管家愁如热锅上的蚂蚁,沈青山也不由得跟着焦急上火。
这一等,直等到掌灯时分。
沈府的下人们陆陆续续归来,却无一人寻到沈晚晴的踪迹。
沈青山再也坐不住了,打发家丁提着灯笼,继续外出找人。
他在厅堂之上来回踱步,口中喃喃自语:“丫头能去哪了呢?
她哪有那个胆子夜不归宿啊!定然是出了意外,身不由己,脱不开身。
坏喽,如今的世道不太平,别真是让财叔说对了,遇上了歹人吧?
奈何我极少出门,对城里地形地貌并不熟悉。有心亲自前去找找,黑灯瞎火的,也没个方向。
哎……”
沈青山抬起头,透过窗棂,望了一眼屋外天空之中高悬的明月,心中暗自思量:“事有蹊跷。
府上竟然无一人知晓晚晴去了何处。这么说……丫头肯定是故意没有告诉旁人。
不然她出门岂能不知会家里一声?又不是十一二岁,尚且贪玩的小孩子了。
年满十六,都到了偷偷看春宫图册的年纪,做事该有分寸才对呀。
莫不是私会情郎去了吧?若当真如此,回来非得揍她一顿。”
沈青山有些无名火起,再而仔细一想:“也不对啊,晚晴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她成天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悠,真要是有了意中人,我岂能没有丝毫察觉?
只怕还是出了意外,她能去哪了呢?”
沈青山愁肠百结,脚下越走越快,猛然间顿住身形,脑海之中灵光乍现。
他微一沉吟,慌忙小跑出厅堂,匆匆来到沈府门口,找到正扒着门框,眼巴巴瞅着门前道路的老管家。
急切询问:“财叔,你可知晓高文远住在何处?”
沈有财摸了摸后脑勺,不答反问:“少爷,您是怀疑大小姐去她舅舅那里了?”
沈青山“嗯”了一声:“晚晴她昨日便说想寻高举人,替我解释误会。
我让她稍安勿躁,可那丫头向来颇有主见,只怕未必肯听我的劝诫。
我猜她是生怕我知晓以后会不高兴,所以没告诉任何人,偷偷去找她表舅了。”
老管家恍然大悟,用力一拍大腿:“您说的极有可能。
老奴今日前去相送文大人的时候,听闻高举人被知县老爷安置在衙门后院暂住。
我这就再走一趟县衙,求见高老爷。若大小姐当真在那里,便接她回来。”
沈有财言罢,转身欲走。
沈青山一把用力拉扯住老管家胳膊,正色而言:“你岁数大了,还是留在府上等候,我亲自去一趟。”
“这么晚了,您去不合适吧?有事理应我等下人服其劳!”
沈青山断然否决:“不不不,只有我去最为妥当。
晚晴不是不懂规矩之人,我猜她并非不想回来,十有**乃是高文远不放她回来。是以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
若真是让我蒙对了,财叔你去没用。你身为管事,做不得主,怎么说我才是沈家的主事之人。
此事,唯有我亲自拜访一趟,方有可能接回晚晴。”
沈有财想了想,点头应承:“少爷言之有理。
如今的沈家已经和高家没有任何关系,高举人要是真的敢私扣我们小姐。老奴便带着府上所有人,上衙门击鼓鸣冤,告他去。”
“莫要着急。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尚且做不得数,等我前去一探究竟。
你且在府上等候,万一晚晴真是出去玩闹,她自己跑回来的话。
先让她跪在祠堂,等我回来收拾她,反了她了。”
“是,少爷。您要不要带点礼品上门?老话说,先礼后兵,礼多人不怪!”
“不必,若不是高文远扣留的丫头,我不会惊扰他。
可要真是他强留了晚晴,送礼也没用。深更半夜,没功夫和他假客道。
我先行一步,天亮之前当能归来。”
“成,老奴等着。县衙在城中心,少爷一瞧便知。”
“嗯。”
二人言罢,沈青山独自离开了沈府。
许久以后,他来到燕山衙门,藏身于巷角。瞥了一眼门口的守卫和高大的院墙,当机立断的调头绕到了县衙后院。
沈青山躲在角落里等候片刻,直至摸清了官差寻街的频率,方才趁着间隙,猫着腰,潜伏到院墙之下。
只见其伸手解下腰间一物,此物乃是他在暗门大会之上,赢来的奖励品“飞龙链爪”。
通体精铁打造,内有机关。链条可长可短,细比丝线,韧似牛筋。卡扣状若龙爪,利胜钢刀,坚如磐石。
平日里沈青山从不离身,当做腰带缠在腰间,倒也看上去美轮美奂。
此时,他一手攥着链尾,一手奋力投掷。机关一触即发,飞龙爪激射而出,牢牢咬合在墙头。
沈青山伸手用力拽了拽,试了试承重力,而后借着绳索,轻轻松松的翻进了府衙。
随后一抖手,收回链爪系在腰间,贴着墙根游走。
他并不知晓高文远住在何处,为了不被守卫发现,只得小心翼翼的四下探寻。
一通胡乱摸索,找到一处偏房附近,瞧见内里烛火通明。
沈青山悄悄潜伏在窗沿下,侧着耳朵偷听,眼光顺着缝隙,向内张望。
可见屋内有两名男子,一胖一瘦,一老一少。
胖者肥头大耳,四十来岁。
瘦者两腮无肉,三十上下。
二人尽皆一袭长衫,围席而坐,吃着珍馐,喝着佳酿。
相互之间,推杯换盏,称兄道弟。
沈青山支着耳朵,闻听胖男人闲谈轻语:“高老弟,你今日这个计策着实不错。
强留下来沈小姐,实乃明智之举。只是……论起来,她到底是你的外甥女。
你当真狠的下心,将其送给福王世子吗?”
瘦男子阴损一笑,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王大人多虑了。
那女子姓沈,可不姓高,和我早已没有了香火情。
再说了,高某此番能被老王爷高看一眼,招入麾下听用,自是应该为主尽忠才对。
别说一个远房外甥女,纵然主子想要我的命,高某不才,士为知己者死。便是挥刀抹脖子,也断然不会皱一下眉头。”
沈青山从二人对话之中,得知沈晚晴果然被扣留在了此处,心中稍定。
他立马判断出,那大胖子乃是本地县太爷,王大人。
而那个瘦者,想来则是沈晚晴的表舅,高文远无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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