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打翻的蓝墨水般在天空晕开时,黄乐荣这个月已经第三次被堵在了学校后巷。
青苔斑驳的砖墙上,爬山虎的阴影张牙舞爪地笼罩在他面前三个不良少年的身上。
为首的黄毛揪住他校服领口,金属拉链刮过喉结的刺痛让黄乐荣缩了缩脖子。
听说你弟弟又拿了奖学金,不像某个野种只会躲在老爹裤兜里数钱。
谁是野种还不一定呢。
黄乐荣话音刚落,破空声在耳畔炸响,他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却听见了重物坠地的闷响。
他睫毛轻颤着睁开眼,只见一根棒球棍擦着黄毛耳际砸在了树干上,震得树叶如雪纷落。
月光在少年的发梢上镀了层银边,他单肩挎着书包,抬脚碾在黄毛的手腕上,滚。
黄毛几人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少年居高临下的投来一瞥,黄乐荣才惊觉自己还蜷缩在墙角里,掌心被墙角的碎石子硌的火辣辣的疼。
能走吗?少年朝黄乐荣伸出手。
黄乐荣搭上他的手,你刚才很像武侠片里踏月而来的刺客。
刺客?
下一秒,少年修长的手指骤然抽离,黄乐荣站到一半踉跄着载进了一旁的松针堆里,他听见头顶传来声冷笑,碰瓷新套路?
黄乐荣扒着树干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追着那道颀长的身影,我叫黄乐荣,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不如我请你……
不需要,少年打断他的话。
却在转角处突然停了脚步,黄乐荣猝不及防撞上他清瘦的背脊,薄荷味混着一丝血腥气 钻 进黄乐荣的鼻腔,原来少年右臂有道伤口在 渗 血。
小门诊里,医生在给黄乐荣包扎脚踝,因为少年松开了手,他悲催的崴了脚。
他透过帘子缝隙偷看倚在门边的身影,月光顺着那人瘦削的下颌线流淌,在锁骨凹陷出蓄成小片银潭。
看够了吗?
黄乐荣一瘸一拐的走出来,摸出手机,能加个微信吗?我总要谢谢你吧。
不需要,我也害你崴了脚。
我还是想请你吃饭,城南新开的私房菜……
没空。
黄乐荣盯着消失在门外的背影,好高,好冷,好酷,他好喜欢。
幸好他刚刚偷拍了一张照片,把照片转发给学校的百事通,两分钟后就拿到了少年的资料,陈炳林,隔壁校校霸。
不仅知道了名字,还拿到了微信号。
深夜的宿舍里,手机屏幕在黑暗中幽幽发着光,聊天框最新消息是十分钟之前发的,备注的名字:刺客先生。
上面叠着十几条消息:
【刺客刺客,今天食堂的糖醋小排超难吃TAT】
【刺客刺客,我脚踝肿的像法棍面包T﹏T】
【刺客先生,你理理我嘛,理理我嘛~】
微信好友是通过了,可人家没理过他。
置顶对话框突然跳出一个红点。
黄乐荣一个激灵坐直身体,膝盖撞到床架上发出巨响,对床舍友的鼾声停顿了两秒,又恢复均匀。
【你终理我了!周六晚上七点,城南私房菜馆天字包厢,不见不散!】【不去。】
【我拄拐去你宿舍楼下等你哦。】
【我真的会去哦。】
【现在就穿外套了哦】
聊天框顶端的“对方正在输入”闪烁了足足三分钟,最后发来一条:
【就这一次。】
黄乐荣把手机按在胸口,自己的心跳声震的耳膜生疼。
天字包厢里,黄乐荣一边给陈炳林布菜一边夸他能打。
陈炳林执筷的手顿了顿,食不言。
哦。
黄乐荣仅仅沉默了两秒,又开始自顾自的说道,十岁那年,我妈抱着我跪在黄宅门口,雨下的很大,她求管家让她见爸爸最后一面……”
他又给陈炳林盘子里放了一勺佛跳墙,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是黄夫人的 忌 日,虽然我爸和我妈是青梅竹马,先生的我,可他娶了别人,我妈就成了外界所说的小三,我那个弟弟从小看不惯我,就喜欢找人给我添堵,最近我学习有进步,爸爸涨了我的零花钱,他不高兴了,我不怪他,我总觉得……
共情施暴者是病,陈炳林打断他的话,得治。
黄乐荣笑了笑,伸出手掌,你看,我掌纹特别乱,算命的说这叫天煞孤星,所以我妈死的早,我爸不认我,我弟……
话没说完,黄乐荣自己低低的笑起来,衣服下起伏的肩胛骨像只折翼的蝶。
陈炳林望着他,抬手抹去他笑出来的眼泪,哭什么,不是说天煞孤星嘛,命格这么强,该哭的是别人。
现在你也有我的 煞 气了,少年带着哭腔笑出声,你不怕死吗?
陈炳林也笑了,他盖住黄乐荣的泪眼,别哭了,真丑。
掌心薄茧蹭的黄乐荣睫毛发痒,嗯,你亲亲就不哭了。
陈炳林撤回手,厚脸皮。
黄乐荣握住他撤了一半的手,两只手掌心相对,他乱糟糟的掌纹贴着陈炳林掌心的那道疤痕,竟严丝合缝的像道古老的符咒。
你看,我们多契合,你不是刺客,你是从天而降的男朋友。
我可没承认。
我承认就行。
厚脸皮。
嗯,是挺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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