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府的马车,平稳得几乎感觉不到颠簸,内里陈设却低调奢华得令人窒息。林微正襟危坐,感觉自己像是被装进了一个高级礼盒,正被运往某个未知的、大概率会把她拆吃入腹的猛兽巢穴。
车帘外,京城繁华的市井声逐渐被一种肃穆的寂静所取代。当马车最终停下时,林微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切换回那副“怯懦惶恐、没见过世面”的庶女标准表情,微微颤抖着手,在春桃(被留在府外等候)担忧的目光中,扶着小太监的手臂下了车。
映入眼帘的并非想象中的金碧辉煌、戒备森严的王府正门,而是一处清幽雅致的侧门。但门楣上苍劲有力的“靖王府”三字,以及门口那两尊沉默如山、眼神锐利如鹰的带刀侍卫,无声地昭示着此处主人的权势与威仪。
空气似乎都比外面冷冽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秩序感和…淡淡的压迫感。
“七小姐,请随奴才来。”引路的还是那位面白无须、眼神精明的孙公公,态度恭敬却疏离,仿佛在引导一件珍贵的易碎品。
林微低眉顺眼,细声应道:“有劳公公。” 她努力让自己的步伐显得拘谨又笨拙,差点同手同脚,完美演绎了一个初次踏入顶级权贵府邸、紧张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的小庶女。
穿过几重庭院,越往里走,林微心中越是凛然。靖王府的布局并非侯府那种繁复精巧的富贵气象,而是一种开阔疏朗、隐含杀伐之气的冷硬风格。亭台楼阁简洁大气,园中少见奇花异草,多是苍松翠柏,路径开阔,视野极佳,暗合兵法中“一览无余、易守难攻”的要义。巡逻的侍卫队沉默穿梭,步伐整齐划一,眼神警惕,周身带着经历过沙场的血煞之气。
“这哪里是王府?分明是座小型军事要塞!” 林微内心吐槽,“萧玦这家伙,是把军营搬回家了吗?” 她下意识地开始记路线、观察哨位、评估潜在藏身点和撤离路线——特工本能深入骨髓,改不了。
孙公公似乎察觉到她“不安”的打量,淡淡开口:“七小姐不必紧张,王府规矩虽严,但王爷今日只是邀您手谈,不会有人打扰。”
林微赶紧收回“乱瞟”的眼神,低下头,声音更小了:“是、是……臣女失礼了……” (内心:规矩严?我看是防备严吧!怕我偷你家白菜吗?)
终于,在一处临水而建、名为“漱玉轩”的轩阁前,孙公公停下脚步,躬身道:“王爷,七小姐到了。”
里面传来那个熟悉得让林微头皮发麻的、低沉慵懒的声音:“让她进来。”
林微攥了攥微湿的掌心,低头走了进去。
轩阁内光线通透,陈设清雅,窗外竹影婆娑,水声潺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冷冽檀香和书墨气息,与她想象中武将书房应有的刀枪剑戟、沙盘地图截然不同。
靖王萧玦并未端坐主位,而是闲适地靠在一张紫檀木榻上,面前摆着一副晶莹剔透的玉质棋盘。他今日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常服,墨发仅用一根玉簪松松束起,少了几分战场杀伐的凛冽,多了几分文人雅士的清贵慵懒。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在她进来的瞬间便精准地锁定了她,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玩味,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臣女林微,参见王爷。”林微规规矩矩地行礼拜见,声音细弱,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
“免礼。”萧玦抬了抬手,目光在她那身“精心准备”的、素净得近乎寒酸的衣裙上扫过,眉梢微不可查地挑了一下,“七小姐今日……很是‘质朴’。”
林微心里一咯噔:“来了!第一波嘲讽!” 她赶紧低头,声音更惶恐了:“臣女愚笨,不懂打扮,恐污了王爷的眼……” (内心:不是你让我质朴的吗?!装什么大尾巴狼!)
萧玦似乎轻笑了一声,很轻,几乎听不见。他指了指棋盘对面的位置:“坐吧。本王今日闲来无事,想起七小姐似乎对棋道亦有兴趣,故邀你来手谈一局,聊作消遣。”
林微小心翼翼地坐下,屁股只沾了半边椅子,脊背挺得笔直,全身细胞都进入一级戒备状态。“兴趣?我那是被迫营业好吗?!聊作消遣?我看是单方面审讯吧!”
“臣、臣女资质驽钝,只略识得几个字,恐、恐难入王爷法眼……”她继续疯狂自黑,试图降低预期。
“无妨。”萧玦拈起一枚黑子,在指尖把玩,那棋子温润剔透,与他修长的手指相得益彰,“棋道本为怡情养性,输赢其次。本王……可以教你。”他声音放缓了些,带着一种近乎诱哄的意味。
林微:“!!!” “教?怎么教?手把手教吗?!离我远点啊!” 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不、不敢劳烦王爷!”她赶紧摆手,差点把棋罐碰翻,“臣女愚笨,怕、怕学不会,白白浪费王爷时间……”
萧玦看着她这避之不及、如临大敌的样子,眼底笑意更深,非但没有退开,反而将手边那个白玉棋罐推到她面前:“执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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