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玦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
肩上的箭伤还在抽痛,但比起之前的剧痛已经缓和许多。他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熟悉的帐顶,然后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不是军营里常见的苦涩味道,而是混合了薄荷、金银花和某种不知名草药的清冽气息。
他微微侧头,看到苏冉坐在榻边的矮凳上,手里拿着捣药杵,正垂着眼睑专注地研磨药材。烛光在她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那些刻意涂抹的药汁还在,但此刻看起来似乎...顺眼了许多。
“醒了?”苏冉头也不抬,声音平静,“别乱动,刚换的药。”
萧玦没动,只是看着她。她的动作很熟练,捣药的节奏均匀,偶尔用指尖捻起一点药粉观察细度,完全是一副医者的做派——如果忽略她脸上那副“本姑娘心情不好别惹我”的表情的话。
“我睡了多久?”萧玦开口,声音依旧沙哑。
“一天一夜。”苏冉放下捣药杵,端过旁边温着的药碗,“喝药。”命令式的语气,和之前那个小心翼翼、刻意卑微的“阿冉郎中”判若两人。
萧玦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药很苦,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把空碗递回去。苏冉接过,又递上一小碟蜜饯。
“我不吃甜的。”萧玦说。
“没让你吃,拿着闻闻,去苦味。”苏冉语气硬邦邦的,“省得你一会儿又说药苦不肯喝。”
“......”萧玦默默接过蜜饯碟。帐内陷入短暂的沉默。苏冉收拾着药碗和药杵,动作麻利。萧玦靠在枕上,目光一直跟着她。
“你的伤,”他终于开口,“箭上的毒,解了?”
“解了。”苏冉简短回答,从药箱里拿出银针包,“但余毒未清,需要连续施针七天。另外你之前的伤也没好全,现在两处重伤叠加,至少要卧床休养半个月。”
“半个月?”萧玦皱眉,“战事吃紧——”
“战事吃紧和你现在能下床打仗是两回事。”苏冉打断他,拿着银针走过来,语气不容置疑,“躺好,上衣脱了,施针。”
萧玦看着那几根明晃晃的银针,又看看苏冉那张“我说了算”的脸,沉默片刻,依言解开衣带,露出缠满绷带的上身。
苏冉的动作顿了顿。尽管已经处理过伤口多次,但每次看到那些狰狞的伤疤——旧伤叠新伤,箭伤加刀伤,还是觉得触目惊心。这个男人,到底在鬼门关前走过几回了?
“看够了?”萧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苏冉立刻板起脸,用银针在他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扎了一下:“闭嘴,别打扰我施针。”
萧玦闷哼一声,果然不再说话。烛火摇曳,帐内只有银针刺入穴位的细微声响。苏冉的手法极稳,认穴精准,每一针都恰到好处。萧玦能感觉到一股温和的气流随着银针导入体内,缓解着伤处的疼痛和疲惫。
“你。”他忽然叫她。
“嗯?”
“从今天起,你搬到主帐旁边的营帐。”萧玦的声音平静,像在说今天的天气,“作为本王的专属医女,负责照料伤势,随时听候诊治。”
苏冉扎针的手停住了。专属医女?搬到主帐旁边?随时听候?她抬起头,对上萧玦那双深邃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商量的余地,只有不容置疑的决定。
“王爷这是要软禁我?”她问,语气听不出喜怒。
“是保护。”萧玦纠正,“赫连铮已经盯上你了。在军营里,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本王身边。”
“保护?”苏冉扯了扯嘴角,“用限制自由的方式?”
“你的自由,”萧玦缓缓说,“从你假死逃离京城那天起,就已经没有了。这是你自己选的路。”针尖在指尖微微发颤。
苏冉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嘲讽,几分无奈,还有一丝认命般的释然。
“行啊。”她低下头,继续施针,动作比刚才重了几分,“既然王爷这么‘看重’我,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不过——”她抬眸,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既然是专属医女,那王爷的伤势调理,得全听我的。我说卧床就得卧床,我说喝药就得喝药,我说不能处理军务就不能处理。王爷要是做不到,我立刻收拾包袱走人——反正赫连铮王子看起来也挺欢迎我的。”最后那句话是故意的。
果然,萧玦的脸色沉了下来,眼神变得危险。
“你敢。”两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
“我有什么不敢的?”苏冉耸肩,拔出最后一根银针,“反正最坏也不过一死。倒是王爷,要是气急攻心伤势加重,可就得不偿失了。”
萧玦盯着她,胸膛微微起伏——显然在压抑怒气。
苏冉毫不畏惧地回视,甚至挑了挑眉。
半晌,萧玦先移开目光,冷冷道:“依你。但有个条件。”
“说。”
“本王处理军务时,你必须在场。”萧玦说,“作为医女,随时观察本王的身体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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