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斜斜地切进办公室,光斑爬上陈默的脚踝。空气里的灰尘在光柱里翻滚,慢悠悠的。
吴浩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他盯着屏幕上那几行红色日志,眉头还没松开。
“要不要……加固一下?”他转头问陈默。
陈默盯着陌生的IP地址。数字串很普通,像随手敲出来的。他摇摇头。
“先别动。”他说。“一动,对方就知道我们发现了。保持现状,日志存好。”
吴浩“哦”了一声,把日志窗口最小化。屏幕上又跳回那三个动画片段,色彩鲜亮。
陈默站起身,脖子后面的肌肉扯着疼。他走到吴浩旁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视频得再改改。”他说。
吴浩把耳机摘下来,挂在脖子上。“哪不对?”
“节奏。”陈默指着交通场景的片段。“这里,预警弹出来之前,给一个半秒的黑屏。或者加一个心跳声。”
吴浩眼睛眨了眨。“制造紧张感?”
“对。”陈默说。“不能让观众觉得‘哦,它发现了’。得让他们跟着提一口气,然后‘呼——’,警报解除,危险规避。”
他拿过鼠标,把进度条拖到零售场景。“这里也是。货架空了,标签弹出,这不够。后面接一个补货机器人自动驶入的镜头,哪怕就用简笔画示意。要闭环,要让人看到‘问题被解决’的结果。”
吴浩一边听,一边在便签纸上飞快地记。笔尖划过纸面,沙沙响。
“工业那个呢?”他问。
“瑕疵检测那里,‘叮’一声太软了。”陈默想了想。“换成一种……轻微的、高频的蜂鸣?尖锐一点,但不刺耳。配上红框快速闪烁两下,再定格。”
吴浩点点头,在纸上画了个圈。“明白。就是强化‘异常’的识别感和紧迫感。”
“对。”陈默靠回椅背,揉了揉发酸的眼眶。“我们卖的不是功能,是‘安全感’,是‘效率’。得让看的人,第一眼就觉得‘这东西能帮我省事,能让我安心’。”
吴浩盯着便签纸上的关键词,沉默了几秒。然后他抬头,咧嘴笑了。
“陈哥,你这琢磨得挺透啊。”
陈默没笑。他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已经彻底亮透,楼下传来早点摊的吆喝声,油条下锅的滋啦声隐约飘上来。
“因为没钱了。”他说。
吴浩的笑收回去,挠了挠头。“……也是。”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办公室只剩下两种声音。吴浩快速敲击快捷键的哒哒声,和音响里反复播放的、调整中的音效。
陈默回到自己电脑前。他打开沈清澜发来的那份投资人名单表格,又看了一遍。
光标在“李贺”的名字上停留。
他打开浏览器,开始搜索。不是搜那些公开的投资案例和媒体报道——那些沈清澜的表格里已经有摘要。他搜的是细节。
李贺去年在某次创业沙龙上的即兴点评,被参会者用手机录了一段,发在视频网站。画质模糊,收音嘈杂。陈默点开,把音量调大。
视频里,李贺站在一个小讲台后面,没穿西装,套了件深灰色的抓绒外套。他语速很快,手势干脆。
“别跟我扯什么生态、什么赋能。”画面里的李贺对着台下说,嘴角向下撇着。“你就告诉我,你的东西比现在市面上的好多少?百分之五?那不够我掏钱。百分之五十?勉强可以聊。百分之一百?好,你坐下,我们详细说。”
台下有人笑。李贺没笑,拿起矿泉水瓶喝了一口。
“还有。”他放下瓶子,手指点了点空气。“我最烦一种人。技术说得天花乱坠,一问怎么赚钱,就开始‘我们有多种变现可能’。可能个屁。我要的是你下个月、下个季度,具体从哪个口袋掏出来第一毛钱。”
视频到这里被掐断了。评论区有人骂他刻薄,也有人佩服他直击要害。
陈默关掉视频窗口。后背有点僵,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肩膀。
他重新坐回去,又搜。找到一篇五年前的旧访谈,当时李贺刚独立出来做天使投资不久。记者问他选择项目的首要标准。
李贺的回答很简短:“人。技术会迭代,市场会变化,唯有人是相对恒定的变量。我投的是那个‘恒量’。”
记者追问,怎么看这个“人”。
李贺说:“韧性。聪明人很多,但扛得住事、经得起摔打的人少。创业是长跑,更是反复撞墙。我看他第一次撞墙怎么反应,第二次,第三次。”
陈默盯着屏幕上的文字。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了敲。
他关掉浏览器,点开系统界面。意念微动,没有启动完整推演,只是调出了之前关于融资路径的结论摘要。
第三条路径的关键词再次浮现:李贺。高风险,高潜在回报。备注:需以极致的技术说服力和部分坦诚应对背景质疑。
陈默呼出一口气。气息拂过屏幕,蒙上一层极淡的白雾,又迅速散去。
他点开通讯软件,找到沈清澜的头像。打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