键盘声停了。
陈默盯着屏幕上最后一行字。光标还在闪,像在等他接着敲。他向后靠进椅背,脊椎骨一节节抵着硬塑胶,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窗外阳光斜进来,在地上切出明亮的一块。灰尘在光柱里浮沉,慢悠悠的。
张浩的椅子吱呀一响。他转过来,手里捏着半瓶水。“悦景湾的PPT,算搞定了?”
“初版。”陈默说,“下午再对一遍数据。”
他拿起手机。屏幕亮着,沈清澜的聊天窗口浮在最上面。最后一条消息是半小时前发的:产品化的坑,比技术深。
陈默拇指悬在键盘上。他想了想,敲字:你那边方便语音吗?
几秒后,回复跳出来:五分钟后。
陈默站起来。他走到白板前,拿起黑笔。板子上还留着昨天的算法公式,边缘已经擦糊了,像一团团灰色的雾。
他抬手,把整片板子擦干净。
粉尘簌簌落下,空气里飘起细小的颗粒。陈默咳了一声,笔尖抵上板子,写下两个字:产品。
笔迹很重,墨色发亮。
张浩凑过来看。“这就要搞产品了?咱不是还在做项目吗?”
“项目做不完。”陈默说,“老街一个,悦景湾一个。再来第三个,咱俩就得拆成四瓣。”
门被推开。苏晓拎着两个塑料袋进来,袋口冒着热气。“陈总,张哥,午饭到了。”
她把袋子放桌上。麻辣烫的味道散出来,混着麻酱和辣椒油的香。
陈默这才觉得饿。胃里空荡荡的,像被掏过。
三人围到桌边。塑料餐盒揭开,红油汤面上浮着青菜和肉片。张浩掰开一次性筷子,搓掉毛刺,夹起一筷子肥牛塞进嘴里。
“烫!”他龇牙咧嘴,呼呼吹气。
苏晓小口喝着汤。她拿出笔记本,翻开新一页。“陈总,上午我整理了公司现有的文件模板。合同、报价单、需求确认书,都做了标准化格式,存到云端了。”
陈默点点头。“好。”
他吃了一口豆皮。汤汁浸透了,又辣又烫,顺着喉咙滑下去,身体暖了一点。
电脑传来提示音。沈清澜的语音请求弹出来。
陈默擦擦手,点了接通。扬声器里传出沈清澜的声音,背景很安静,有细微的键盘敲击声。
“我在听。”她说。
陈默把手机放在桌上,按了免提。“老街和悦景湾,两个项目跑下来,我感觉不对。”
“哪里不对?”
“太累了。”陈默说,“每个小区都要重新配硬件,调参数,写培训手册。物业的人不会用,得手把手教。业委会提新需求,得连夜改方案。”
他顿了顿。“这不像做产品。像打零工。”
沈清澜那边安静了几秒。键盘声停了。
“你想做成标准品?”她问。
“至少得有个框架。”陈默说,“现在每接一个项目,我都得从零开始画架构图。硬件清单要重新列,算法参数要重新调,连合同条款都得重新谈。”
张浩插话:“但每个小区情况不一样啊。老街是开放式的,楼栋散,监控点得布密。悦景湾有围墙,出入口固定,布点策略完全两码事。”
“所以不能做死。”陈默转向白板,在黑笔写的“产品”下面画了个圈。“得做活的。”
他画了个方框,写上“硬件层”。又从方框引出几条线,连到另一个框,写上“算法层”。最后画了个大圈,把两个框包起来,写上“配置工具”。
“硬件层,我们定义几种标准型号。”陈默说,“摄像头,边缘计算盒子,传感器。每种型号的性能参数、接口标准、供电方式,都固定下来。”
笔尖在白板上滑动,发出沙沙的响。
“算法层,核心是瞬瞳。但得拆开。”陈默在算法层的框里画了几个小格子,“人脸识别模块,车辆识别模块,行为分析模块。每个模块可以独立开关,参数可以调。”
苏晓停下筷子,抬头看白板。她的眼睛跟着笔尖移动,眉头微微皱着,像在努力理解。
“最难的是中间这个。”陈默在硬件层和算法层之间画了个问号。“怎么让配置变简单。”
沈清澜的声音传过来:“你需要一个可视化工具。”
“对。”陈默说,“物业的人不懂代码,但他们看得懂地图。把小区平面图导进去,在地图上拖拽摄像头图标,系统自动生成硬件清单和布线方案。”
他越说越快,笔尖在板子上戳出一个个点。“算法模块也是。勾选需要什么功能,系统推荐对应的硬件配置和参数预设。培训手册自动生成,按步骤截图,配上文字说明。”
张浩放下筷子。他盯着白板,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沿。“这玩意儿……得花多少时间开发?”
“不知道。”陈默说,“但如果不做,我们就会一直陷在项目里。三个人,撑死一年做五个小区。每个小区挣十几二十万,累死累活,公司永远长不大。”
房间里安静下来。麻辣烫的热气渐渐散了,汤面上凝出一层薄薄的油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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