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桩机的声音响了大半夜。
陈默在凌晨三点才勉强睡着。梦里全是晃动的黑影,和怎么也敲不对的代码。六点闹钟响,他伸手按掉,眼皮沉得抬不起来。
窗外天色灰蒙蒙的。
他坐起来,脑袋里像灌了铅。冲了杯速溶咖啡,苦得他皱紧眉头。几口灌下去,胃里一阵翻搅。
今天得去永安居调试设备。
老吴那边进度赶得快,线槽已经埋好,摄像头支架也装了大半。剩下的就是接电、联网,把算法部署上去。陈默检查了一遍背包,笔记本,调试器,螺丝刀,还有一包沈清澜上次给的接口转接头。
出门时天亮了点。
云层很厚,压得低低的。空气里有股潮味,像是要下雨。他骑车到创业园,办公室的灯还黑着。
开门,开灯。
荧光灯管嗡嗡响了几声才亮。他把背包扔在桌上,先打开电脑。邮箱里有几封新邮件,老吴发的施工照片,供应商的账单,还有一封垃圾广告。
他点开照片。
画面里,灰色的外墙钉着白色线管,像爬上去的藤蔓。摄像头底座已经固定,用的防拆螺丝。老吴在照片下面留言:今天下午通电测试。
陈默回复:收到,我上午过去。
发完邮件,他看了眼时间。七点二十。沈清澜应该起床了。他犹豫了几秒,没打电话。昨晚已经麻烦过她一次。
他关掉邮箱,打开算法调试界面。
数据流平稳滚动,识别率曲线却在某个节点突然下跌。他放大看,是夜间低光照场景。永安居楼道里没窗,白天也黑,晚上更是一片漆黑。
得调参数。
他敲了几下键盘,又停住。调高灵敏度,误报率会上升。调低,又可能漏掉关键画面。这个平衡点不好找。
窗外传来鸟叫。
尖细的,一声接一声。他抬头看,两只麻雀落在窗台上,互相啄着羽毛。看了几秒,又扑棱着飞走了。
他继续调参。
试了三种组合,曲线还是难看。像一条瘸了腿的狗,走几步就栽一跤。他揉了揉太阳穴,关掉界面。
也许该换个思路。
背包里的设备硌着后背。他站起来,拎上包,锁门。下楼时碰到隔壁公司的保洁阿姨,正拖地。拖把水淋了一路。
阿姨朝他点点头。
他也点点头,侧身让过去。楼道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混着潮湿的霉味。他快步下楼,推车出门。
早高峰已经开始了。
车流堵在路口,喇叭声此起彼伏。他拐进小路,沿着河边骑。河水浑浊,漂着几片枯叶。有老头在岸边钓鱼,竿子斜插在地上,人坐在马扎上打盹。
骑了二十分钟,永安居到了。
老吴的车停在小区门口,货厢敞着,露出成捆的电线。陈默锁好车,走过去。老吴正蹲在车边抽烟,看见他,抬了抬下巴。
“来了。”
“嗯。”陈默看了眼货厢。“东西都齐了?”
“齐了。”老吴把烟掐灭,站起来。“就等你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小区。
早上的小区比昨天热闹。有老太太拎着菜篮子回来,有年轻人匆匆往外赶。三号楼门口堆着沙子和水泥,用塑料布盖着。
王主任站在楼门口。
他今天换了件衬衫,还是皱巴巴的。看见陈默,脸上挤出一点笑。“陈总早啊。”
“早。”陈默说。
“施工还顺利吧?”王主任问。
“顺利。”陈默没多话。
王主任搓了搓手。“那个……昨天你问的那个张先生,我真不认识。可能是骗子,你得小心点。”
陈默看着他。“谢谢提醒。”
王主任还想说什么,老吴扛着一卷线管走过来。“让让,让让。”王主任赶紧侧身,看着老吴上了楼。
陈默跟上去。
楼道里光线暗。老吴的徒弟正在接电箱,螺丝刀拧得咔咔响。陈默蹲下来,打开笔记本。屏幕亮起,蓝光照亮他半边脸。
“先测供电。”他说。
老吴递过来一个万用表。陈默接上探头,表针稳稳指向220伏。正常。他拔掉探头,打开调试软件。
摄像头列表弹出来。
一共八个,状态都是离线。他选中第一个,点击连接。进度条缓慢爬升,爬到百分之八十,卡住了。
等了十秒,弹出错误提示。
“网络超时。”陈默皱眉。
“我看看。”老吴凑过来,盯着屏幕。“网线接好了啊。”
“再试一次。”
陈默重试。这次进度条爬到九十,又卡住。错误提示一样。他站起来,沿着线槽检查。网线是新的,水晶头做得也规整。
走到三楼拐角,他停住了。
线槽在这里有个弯,网线被折得有点狠。他蹲下,轻轻掰开线槽。里面的网线外皮已经破了,露出里面的铜丝。
“这里折坏了。”他朝楼下喊。
老吴跑上来,看了一眼,骂了句脏话。“这弯拐得太急了。我重新拉一根。”
“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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