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响到第三遍,陈默才伸手按掉。
窗外天刚蒙蒙亮,云层很厚,压着灰白的光。他坐起来,脖子还是僵的。梦里那些楼道和墙壁在眼前晃了一下,散成天花板上的裂纹。
他冲了杯浓咖啡。
端着杯子走到窗边,楼下早点摊已经支起棚子,油锅滋滋响。他喝完咖啡,胃里暖和了些。转身换掉睡衣,挑了件沈清澜说的“像样点”的深色夹克。
图纸和卷尺塞进背包。
出门时,楼道声控灯依然没亮。他摸着黑下楼,脚步声在水泥台阶上回荡。一楼住户的门缝里飘出中药味,苦中带酸。
地铁早高峰刚起步。
车厢里人不多,有空位。他坐下,打开手机看小区资料。“永安居,1987年建成,六栋板楼,常住人口约一千二百……”文字旁边是李建国助理发来的实景照片。
墙面斑驳,空调外机挂着锈。
花坛里的冬青东倒西歪,几个塑料袋挂在枝杈上。陈默放大照片,看楼道入口。防盗门歪了半边,门禁面板不见踪影,露出里面的电线。
他关掉图片,打开记事本。
第一条:确认现有监控点位。第二条:测量楼道光照度。第三条:找到弱电井并检查……
列车到站,他随着人流涌出。
转乘公交,坐了七站。下车时,导航提示还有五百米。他跟着地图走,穿过一条堆满共享单车的窄巷。巷子尽头豁然开朗,是一片老旧的居民区。
永安居到了。
小区没有正经大门,铁栅栏缺了好几根,像豁牙。门口的水泥柱上贴着褪色的春联,胶痕发黑。陈默站在栅栏外,往里看。
楼间距很窄,晾衣竿从这头伸到那头。
花花绿绿的衣服滴着水,在地上洇出深色水渍。几个老人坐在石凳上晒太阳,脚边摆着菜篮子。没人注意到他。
他往里走。
脚下是坑洼的水泥路,昨夜积的雨水还没干,混着泥浆。他小心地绕开水洼,鞋尖还是沾了点黄泥。空气里有股淡淡的霉味,混着隔壁飘来的油烟。
四号楼在小区最里面。
墙皮大面积脱落,露出灰黑的水泥。一楼窗户外面焊着铁笼,里面堆满纸箱和旧家具。陈默找到单元门,推了推,没锁。
楼道里很暗。
声控灯没反应。他摸出手机照亮,光线切过堆积的杂物——破自行车、腌菜坛子、摞成山的旧报纸。楼梯扶手上积着厚厚的灰,一摸一个手印。
他往上走。
二楼拐角处,墙上贴满了小广告。通下水道,开锁,高价收药。层层叠叠,撕了又贴,糊成厚厚一片。陈默停下,从包里抽出图纸。
预设的点位在这里。
他抬头看墙角。那里有个旧钉子,挂着蜘蛛网。钉子下面是一道深色的水渍,顺着墙缝往下蔓延。他拿出卷尺,量了量高度。
两米六。
够安装摄像头,但得避开那摊水渍。他在图纸上标注:墙面潮湿,需做防水处理。标注完,继续往上走。
三楼有住户开门出来。
是个六十多岁的大妈,手里拎着垃圾袋。她瞥了陈默一眼,眼神警惕。“找谁啊?”
“您好。”陈默往旁边让了让。“我是物业请来看摄像头的。”
“什么头?”
“监控摄像头。”陈默指了指墙角。“打算在楼道里装,安全点。”
大妈打量着他,眉头皱起来。“又要装东西?上回装那个什么门禁,没俩月就坏了。电费还让我们摊。”
“这次不一样。”
“有啥不一样。”大妈拎着垃圾往下走,脚步声很重。“尽折腾。”
陈默站在原地,等她走远。楼道里安静下来,只有远处传来的装修电钻声,嗡嗡的闷响。他掏出测光仪,对着楼梯间按下按钮。
读数跳出来:12勒克斯。
太暗了,算法需要的最低照度是50。他记下数字,继续往顶层爬。楼梯越往上越窄,扶手晃得厉害。
十二层,天台门锁着。
他从门缝往外看,能看到对面楼的屋顶,太阳能热水器歪歪扭扭排成一排。风很大,吹得门框咯咯响。
全部楼层走完,花了一个钟头。
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了十几条问题:照明不足、杂物占道、墙面渗水、电源插座缺失……他合上本子,靠在墙上喘了口气。
汗从额角滑下来,流进眼睛里,刺得发疼。
手机震动,沈清澜发来消息:“到了吗?”
陈默拍了张楼道照片发过去。“到了,情况比想的糟。”
“正常。”沈清澜回复。“王主任在物业办公室,你先去碰个头。”
“好。”
物业办公室在一号楼底层,原来是自行车棚改的。铁皮屋顶,窗户糊着报纸。陈默推门进去,里面烟雾缭绕。
三个人围着桌子打牌。
坐中间的是个秃顶男人,五十来岁,穿着深蓝色工装,袖口磨得发亮。他叼着烟,甩出一张牌。“对K!压不死你?”
旁边的人嚷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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