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罗斯内部的空气,不仅仅是沉重,更带着一种粘稠的恶意。它压迫着胸腔,每一次吸气,都仿佛将冰冷的金属碎屑和过度饱和的混乱能量粒子一同吸入肺腑,带来细微的刺痛与灼烧。头顶那轮巨大的人造黑暗之眼,如同这颗钢铁心脏垂死的瞳孔,散发着恒定不变的幽紫光芒。这光芒非但无法照亮这座迷宫,反而赋予了它一种病态的生命感——光线在无数尖塔、管道和金属棱角间被切割、扭曲、反射,形成无数晃动的、形同鬼魅的斑斓色块,将视野搅得一片混沌,极易诱发深藏于生物本能中的眩晕与恐惧。
李晋和陈冰如同两滴落入沥青的水银,紧紧贴合在一条狭窄巷道深处那冰冷、潮湿且布满冷凝液滴的金属墙壁上。身后空间裂隙闭合时那最后的、细微的时空涟漪已彻底平复,将他们与外界唯一的联系无情斩断。他们收敛了所有不必要的生命体征和能量波动,甚至连思维都放缓到了近乎停滞,唯有两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眸,在头盔的阴影下,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以最小的幅度移动,捕捉着外界的一切信息。
巷道外,规律得如同钟摆的沉重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金属靴底与地面碰撞特有的、令人牙酸的铿锵声。一队六名的佧修派巡逻兵走过,他们覆盖全身的暗色动力甲在幽紫光芒下泛着冷硬的油光,头盔上那单一的猩红传感器如同索命的焦点,毫无感情地扫过巷道的每一个角落。他们手中造型统一的步枪能量槽散发着稳定的、令人不安的幽光,枪口微微低垂,却随时可以爆发出毁灭性的能量洪流。更令人心悸的是他们步伐间那种绝对的同步性,以及个体散发出的能量波动——稳定、凝练、带着经过严格筛选和残酷淘汰后的冰冷质感,普遍达到了之前在腐臭工厂遭遇的那个正式成员的水平。而这,仅仅是艾尔罗斯最基础的巡逻单位。
“纪律如同机械,个体实力不容小觑,能量反应高度统一,显然经过标准化改造和训练。”陈冰的意念如同冰原上掠过的一丝寒风,精准地传入李晋脑海,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这里的防御体系,与哈林外围的混乱截然不同,是另一种形态的、更加高效的‘秩序’牢笼。”
李晋微微动了动被动力甲包裹的手指,作为回应。他的星辰感知在这里举步维艰,仿佛整个都市都浸泡在一个巨大的、不断释放着干扰波的能量沼泽中。原本可以轻易覆盖数公里的感知,此刻被强行压缩到百米范围,并且反馈回来的信息也充满了杂讯和扭曲。他低头,看向紧握在手中的“星痕之牙”。进入艾尔罗斯后,这柄被净化重构的短刃显得异常安静,核心处那个属于入口的黑暗印记不再闪烁,而是如同沉眠的黑龙,内敛却散发着更加明确、更加不容置疑的指向性,坚定不移地牵引着他的直觉,指向都市最深处那片能量反应最为庞大、也最为黑暗的区域。
“印记指向的核心,能量层级如同深渊。”李晋的意念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那里大概率是佧修派真正的权力中枢,也可能是‘黑色庭院’的温床。但直线前进等于自杀。”
戈伦提供的结构图残片在脑海中浮现,虽然残缺不全,如同被虫蛀的古老地图,但也标注了几个关键节点:能源枢纽如同城市的胃囊,改造工厂是滋生怪物的巢穴,各类研究所则隐藏着最黑暗的秘密。他们需要情报,需要了解这座钢铁迷宫的血肉与脉络,需要知道守卫的盲点与换班的间隙,更需要揪出“黑色庭院”那隐藏在层层迷雾下的具体轮廓。
“我们需要一个临时的‘巢穴’,以及……一个能撬开秘密的‘钥匙’。”陈冰的思维冷静得像手术刀,精准地剖析着现状。在这座完全敌对、且自身如同瓮中之鳖的封闭都市里,任何鲁莽的行动都可能导致万劫不复。
两人开始行动,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的阴影。他们利用巷道、维修通道、废弃管道以及建筑之间狭窄的缝隙,在立体的钢铁丛林中悄无声息地穿行。艾尔罗斯的结构复杂得令人发指,地面街道、地下网络、空中轨道层层叠加,构成了一个巨大的、不断运作的金属蜂巢。李晋被压制的感知和陈冰对能量流体那近乎本能的洞察力,成为了他们在这迷宫中唯一的向导。他们像经验丰富的潜行者,避开主要通道,利用一切视觉死角和环境噪音,向着选定的目标——一座位于相对偏僻工业区边缘、外观低矮不起眼,但内部能量输出却异常稳定且带着某种数据流特有的规律性脉冲的小型建筑——缓缓靠近。
根据结构图残片的模糊提示和其独特的能量特征,陈冰判断这很可能是一个次级数据中继站或进行基础性、辅助性研究的实验室。这种地方通常不受核心区域那般重视,守卫力量相对薄弱,但又如同神经网络末梢,必然接触和流转着大量信息,是获取情报的理想切入点。
目标建筑入口处,仅有两名动力甲守卫像雕塑般矗立,除此之外,视野范围内并未发现暗哨或其他监控设施。但这平静之下,往往隐藏着更精密的自动防御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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