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轨中心,这座魔界庞大躯体内的钢铁心脏与神经网络,其景象足以让任何初来者感到目眩神迷。从运输舰的舷窗向外望去,它并非一颗孤立的星球或堡垒,而是一片由无数相互嵌套、缓缓转动的巨型金属环带、蛛网般密集的悬浮轨道、横跨虚空的钢铁虹桥,以及难以计数的、如同蜂巢孔洞般镶嵌在结构各处的港口、工厂和居住模块构成的、永不停歇的机械奇观。
巨大的机械臂如同神话中泰坦的手臂,以精确到毫米的轨迹抓取、搬运着堪比小山的货柜。无数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舰船,从小巧灵活的穿梭机到臃肿笨重的货运驳船,如同被无形之力驱动的工蜂,在由导航信标划出的、流光溢彩的航道上穿梭往来,引擎的尾焰在虚空中划出短暂而绚烂的光轨。空气中,即使隔着舰船外壳,也能隐约感受到那股由亿万机械同时运转产生的、低沉而持续的嗡鸣,它并非噪音,而是这片钢铁丛林独有的、充满力量感的呼吸声。混合着高温润滑剂、电离空气、熔融金属以及各种能量燃料的复杂气味,构成了这里独一无二的、充满工业活力的气息。
这片区域理论上由多个保持中立的商会和技师行会共同治理,维持着脆弱的平衡与繁荣。然而,联盟渗透进来的“蛛丝”情报网络,却捕捉到了暗流之下的脓疮——佧修派的阴影,已悄然侵蚀了这片钢铁丛林的根部,在下层那被遗忘的、如同城市下水道般的“废弃维护层”深处,建立了一个危险的巢穴,其目标直指地轨中心赖以运转的某个关键能量节点。
李晋和陈冰,搭乘着一艘外壳斑驳、标识模糊、看起来与无数往来货船无异的伪装运输舰,随着熙熙攘攘的船流,缓缓停靠在了地轨中心外围的第七号空港。同行的还有联盟精心挑选的“幽影之刃”小队,他们擅长潜入、情报收集和定点清除,是此次行动的耳目和利爪。
两人都做了必要的伪装。李晋换上了一套常见的、带有磨损痕迹的冒险者复合护甲,将周身那如同星河般深邃的气息尽可能内敛,只留下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陈冰则披上了一件宽大的、材质特殊的灰色斗篷,兜帽垂下,遮住了大半容颜,也最大限度地抑制了她那经过“秩序之魂核”重塑后、自然流淌的纯净光辉。然而,偶尔从兜帽阴影下闪过的眸光,那仿佛能洞穿虚妄的清澈与深邃,依旧暗示着这具躯壳内蕴含的不凡。
在空港一处由联盟安全屋伪装的嘈杂酒吧后台,小队队长“夜枭”——一位身形矫健、耳朵尖长、眼神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精灵族潜行者,展开了手腕上的微型全息投影仪。
“目标区域,‘铁锈坟场’——这是黑市俚语对废弃维护层的称呼。”夜枭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被酒吧外传来的机械轰鸣和人群喧哗所淹没。全息地图上,代表地轨中心结构的银色线条错综复杂,而在靠近核心能量流的一个偏僻角落,一个刺眼的红点不断闪烁。
“佧修派占据了一个废弃的‘核心调节站’,并将其改造成了据点,我们称之为‘疫病之心’。”夜枭的手指划过红点,“守卫等级:极高。不仅有经过黑暗之眼碎片强化的狂热者和改造战士,还有大量依靠混沌能量驱动的自动防御系统和恶毒陷阱。但最令人不安的,是那里的‘环境’本身。”
他调出几段模糊的、似乎是从濒死侦查员设备中恢复的影像片段。画面中,冰冷的金属墙壁仿佛在蠕动,如同活物的肠道;管道中本该清澈的冷却液,呈现出污浊的、如同脓血般的暗红色,并且粘稠得如同糖浆;一个原本瘫痪在地的维修机器人,其零件突然自行扭曲组合,变成一只多足的、喷吐着腐蚀性电弧的怪物,疯狂攻击周围的一切。
“物理规则正在被扭曲,”夜枭关闭影像,脸色凝重,“混沌的能量如同病毒,正在感染那片区域的现实结构。我们怀疑,这正是他们仪式的一部分——将那个能量节点,彻底腐化成一个小型的‘混沌领域’。”
陈冰微微闭上眼,兜帽下的眉头轻轻蹙起。无需影像,她已能隐约捕捉到从那个方向传来的、一丝丝如同腐烂根须般蔓延的扭曲波动,它们亵渎着秩序,玷污着现实,让她体内纯净的秩序之力本能地产生排斥与警惕。“混沌的脉动……越来越清晰了。”她轻声说道,那声音仿佛带着净化的力量,让周围躁动的空气都为之一清。
目标明确,危机四伏。小队没有耽搁,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悄无声息地汇入了地轨中心那庞大而混乱的人流与物流之中。他们利用维护通道、货运电梯以及错综复杂的通风管网,如同幽灵般向着下层区域潜行。
随着不断深入,周围环境的变化愈发印证了情报的可怕。原本应该恒温的金属墙壁,触摸上去能感到一种不祥的、如同发烧病人皮肤般的温热,并且伴随着极其细微却持续不断的、如同心脏起搏般的低沉震颤,透过手套传入骨髓。空气中固有的机油味被一种更令人作呕的甜腥气覆盖,那气味像是铁锈、腐烂的肉和某种工业化学剂混合而成,吸入肺中都带着隐隐的灼痛感。照明系统也变得极不可靠,灯光忽明忽灭,频率杂乱,在管道交错的阴影中投下无数扭曲晃动、如同张牙舞爪怪物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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