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亡者峡谷那令人窒息的死寂,重新呼吸到魔界那混杂着硫磺与尘埃、却代表着“生”的空气,李晋竟感到一丝恍惚。身体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生命潜力的损失让他感觉像是背负了一层无形的枷锁,每一次呼吸都比以往沉重几分。而更让他心头空落落的,是胸口那缕一直陪伴他、给予他指引与慰藉的秩序微光,已彻底消散,融为了死亡之塔中的一枚信标。
但,一种更加沉重、更加真切的“存在感”填补了那份空虚——在他的灵魂深处,一缕极其微弱、如同初生萤火般柔弱的真灵,正静静沉睡着。那是陈冰最后的本源,是他拼尽一切从亡者国度带回来的唯一希望。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陈冰的真灵太过脆弱,仿佛随时都会在现实的冲击下熄灭。他强提精神,辨认方向,朝着记忆中来时的路,朝着苍穹贵族号所在的方向,开始了艰难的回程。
路途不再有强敌环伺,但身体的虚弱与灵魂的疲惫,让这段路显得格外漫长。他走走停停,依靠着星辰之力缓慢修复着身体的损伤,同时分出一部分最温和的星辰之力,如同编织最柔软的巢穴,小心翼翼地温养、守护着灵魂深处那缕沉睡的真灵。他能感觉到,在自己力量的包裹下,那缕真灵似乎稳定了一丝,不再像最初那样飘忽欲散。
当他那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苍穹贵族号的侦查范围内时,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很快,一艘小型接引舰迅速驶来,将他接回了堡垒。
艾丽婕与索德罗斯早已在医疗区等候。当看到李晋那苍白如纸的脸色、周身难以掩饰的虚弱气息,以及眉宇间那深藏的、仿佛失去了重要之物的空寂感时,两人心中都是一沉。然而,当他们感知到李晋灵魂深处那缕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属于陈冰的秩序波动时,震惊与难以置信的神色取代了担忧。
“你……你真的做到了?!”索德罗斯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激动,他快步上前,枯瘦的手指虚按在李晋的额头,仔细感知着,“奇迹……这简直是违背常理的奇迹!亡魂主宰竟然真的允许你带走了秩序真灵!”
艾丽婕也是眸光闪动,她看着李晋,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对他成功的敬佩,有对他付出的心痛,更有对那缕真灵重现的希望。“李晋先生,你……辛苦了。”
李晋摇了摇头,声音因虚弱而低沉:“我没事。重要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做?她的真灵很虚弱,我需要让她真正‘回来’的方法。”
索德罗斯收回手,脸色变得极其严肃:“真灵归来,只是第一步,也是最简单的一步。真正的难题在于‘承载’与‘唤醒’。”
他示意来到一间更加安静、布满了各种精密灵魂监测仪器的分析室,让李晋躺入一个能够稳定灵魂波动的维生舱中。
“真灵,是意识的本源,但它无法独立存在于现实世界。它需要载体——要么是原本的肉身,要么是与之高度契合的、能够承载灵魂的新容器。”索德罗斯调出陈冰之前的数据模型,以及李晋灵魂深处那缕真灵的实时监测图,“陈冰阁下的肉身已在秩序与混沌的终极冲突中彻底湮灭,无法复现。那么,只剩下寻找或创造‘灵魂容器’这一条路。”
“什么样的容器?”李晋追问,目光紧盯着屏幕上那代表陈冰真灵的、微弱闪烁的光点。
“极其苛刻。”索德罗斯语气沉重,“首先,材料必须能同时兼容秩序之力与灵魂本质,并且足够纯净、足够坚韧,能承受真灵入驻时的冲击,以及后续可能存在的排斥反应。其次,容器的形态必须与真灵生前的形态高度近似,否则会引发严重的认知错乱,甚至导致真灵自我崩溃。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需要一股强大而温和的、与真灵同源的力量作为‘引信’与‘粘合剂’,在真灵与容器融合的瞬间,稳定过程,并点燃复苏的火焰。”
李晋的心沉了下去。这三个条件,一个比一个艰难。兼容秩序与灵魂的纯净材料?与陈冰形态高度近似的容器?同源的强大力量作为引信?
“材料方面,”索德罗斯沉吟道,“传说中,在魔界最古老的遗迹,比如‘泰拉石之墓’或‘远古图书馆’的禁地区,可能存在一种名为‘灵魂结晶’或‘秩序核心’的古老遗物,它们或许符合要求。但这只是传说,真实性难辨,且那些地方无不危险重重。”
“形态问题,”艾丽婕接话,眉头紧锁,“或许可以利用最顶级的生命构造魔法与炼金术,结合陈冰女士遗留的生物信息(如毛发、血液样本,如果还有保存的话),尝试塑造一具仿生容器。但这同样需要极其珍贵稀有的材料,并且成功率……无法保证。”
“至于同源的力量……”索德罗斯的目光落在李晋身上,带着一丝无奈,“原本,您体内那缕源自陈冰阁下的秩序微光,是最完美、最理想的引信。但如今……它已留在了死亡之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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