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本的纸张粗糙,墨迹像是饱饮了夜色的浓稠,带着一种近乎疲惫的沉静。笔尖划过,留下的是事件尘埃落定后的回响,而非当时的喧嚣。】
篝火比往日旺盛些,阿曼托斯调试的能量核心在屋角稳定地嗡鸣,驱散了部分寒意,也照亮了阿贾克斯金属肩甲上的冰冷光泽。他坐在我对面,一块磨刀石在他手中规律地运动,擦拭着那柄跟随他“重生”的战术长刀。刀刃与石面摩擦的声音,沙哑而稳定,是这寂静夜里唯一的节奏。他已是现实之躯,血肉、金属与某种更坚韧的东西融合的产物,呼吸间带着力量感,眼神沉静,昔日的狂怒沉淀为更可怕的专注。
我们刚刚结束一场针对黑金外围哨站的清扫。行动很顺利,阿贾克斯的新躯体与战斗本能完美契合,他甚至不需要我过多指引,就像一柄拥有自我意识的利剑,精准地切入了敌人的防御节点。但我们都清楚,这种小规模冲突,于大局无异于杯水车薪。
“我们需要更多‘剑’,”阿贾克斯停下动作,抬起眼,火光在他瞳孔中跳跃,“或者,一把足够分量的‘锤’。”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这些日子,我们借助阿曼托斯的网络渗透能力,捕捉到的那些关于“协调者·内尔斯”的碎片信息,以及那个更缥缈的名字——“卡内斯”。后者如同幽灵,踪迹难寻,而前者……
“内尔斯脱离了黑金。”我陈述着刚由阿曼托斯确认的信息,“不是叛逃,是‘消失’。黑金内部的追踪信号在他最后一次任务中彻底断联,没有战斗记录,没有能量爆发残留,就像……被某种存在无声地抹去了。”
阿贾克斯眉头微蹙:“死了?”
“不。”阿曼托斯的声音直接在我们两人的意识中响起,平静无波,“是‘跃迁’。我分析了断联前最后0.3秒的能量频谱读数,那不是毁灭,是……进化。他达到了黑金国际在他身上投射的终极蓝图,甚至可能……超越了它。他成了‘完全品’。”
完全品的神。
这个词让木屋内的空气凝重了几分。一个脱离了造物主掌控的、完美的杀戮之神。他现在在哪里?他想做什么?
“找到他。”我下达了指令,与其说是命令,不如说是一种决意的宣告。“阿曼托斯,不惜一切代价,定位他最后消失区域的能量异常点。阿贾克斯,准备接触方案,前提是……我们不会被瞬间分解。”
寻找的过程漫长而枯燥,如同在沙漠中筛选特定的沙粒。阿曼托斯调动了他能触及的所有计算资源,分析着卡莫纳荒原上每一个细微的能量涟漪。我和阿贾克斯则像幽灵一样,穿梭在那些被标注为“高异常概率”的区域,感受着空气中是否存在那一丝属于“神”的、令人战栗的痕迹。
直到我们踏入这片被称为“静默谷”的废墟。
这里曾是旧时代的一座大型数据处理中心,如今只剩扭曲的金属骨架和被酸雨腐蚀的混凝土块。奇怪的是,这里太安静了,连风声都仿佛被吞噬了。没有辐射蟑螂的窸窣,没有变异秃鹫的啼叫,甚至没有植物扎根。一种绝对的、不自然的死寂笼罩着这里。
阿贾克斯握紧了刀柄,他的生物感应器发出了近乎哀鸣的警告。我的皮肤也传来轻微的刺痛感,不是来自外界攻击,而是某种无处不在的、高阶能量场对低阶生命的天然压迫。
“他在这里。”阿曼托斯确认道,他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罕见的凝重,“能量签名高度吻合,而且……稳定得可怕。他似乎在……‘栖息’。”
我们深入谷地中心,在一处半塌陷的主机机房前停下了脚步。机房内部,并非想象中的破败,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洁净”。尘埃被无形的力量排开,扭曲的金属断面光滑如镜,仿佛被某种极致的高温瞬间熔断又冷却。
然后,我们看到了他。
内尔斯。
他背对着我们,坐在一台早已锈蚀的巨大服务器残骸上,身形与档案记录中无异,但那身“冥府犬神”护甲呈现出一种暗沉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质感。他没有佩戴那标志性的“诸神黄昏”面甲,露出线条冷硬的侧脸和颈侧那个微微发光、但数值已经模糊到无法识别的“理性计数器”。
他仅仅是坐在那里,就仿佛是整个“静默谷”寂静规则的中心。空间在他周围微微扭曲,光线途经他时会发生不易察觉的偏折。他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什么东西,借着昏暗的光线,我看清了——那是一张褪色严重、边缘卷曲的旧世界游乐场门票。
他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地响起,不像通过空气传播,更像是直接在我们所处的空间规则层面振动:“黑金的猎犬,还是……新的送死者?”
阿贾克斯向前一步,挡在我侧前方,长刀并未出鞘,但身体已进入最佳发力状态。“我们为你而来,内尔斯。但并非带着黑金的指令。”
内尔斯缓缓转过头。他的面容比档案照片更显沧桑,眼神……那不再是人类的眼神。灰蓝色的瞳孔深处,没有情绪,没有焦点,只有一片浩瀚的、冰冷的星海,仿佛蕴藏着运转的宇宙法则。被他注视,就像被整个物理规则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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