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的风永无止境地嘶吼,卷起放射性尘霾,将北镇曾经繁华的轮廓打磨得模糊而狰狞。锈蚀的钢筋如同巨兽的肋骨,刺破皲裂的混凝土苍穹,残破的“北镇协同管理司”(简称“协司”)大楼歪斜地矗立在这片死寂之中,是这片灰色调版图上最后一个摇摇欲坠的坐标点。
沃伦的改装吉普,一辆覆盖着铆接钢板和裸露管线的钢铁野兽,轰鸣着碾过破碎的沥青路,如同垂死者在弥留之际的喘息。车身布满了弹坑、爪痕以及某种无法解释的、类似强酸腐蚀或……生物啃噬的诡异印记。副驾驶座上,雷诺伊尔——北镇“审判者”第二重合混合旅名义上的最高指挥官,此刻正深陷在昏迷与惊醒的泥沼中。他厚重的战术护甲多处破损,内置的液压系统偶尔发出不祥的嗤响,暗红色的血液和某种粘稠的、带着磷光的黑色油状物混合在一起,浸透了他左肩的衣物。
沃伦,审判者小队最冷静也最顽固的利刃,紧握着方向盘,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的半边脸隐藏在改装过的呼吸面罩和风镜之下,暴露出的皮肤上可以看到细微的疤痕和植入体接口的金属光泽。他的眼神,如同两粒冷却的熔岩,扫视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废墟。这里曾是文明的堡垒,如今只是记忆的坟场,以及……某些不可名状之物的温床。
吉普车猛地颠簸了一下,碾过一具被啃食得只剩下金属骨架和少许组织的“清道夫”残骸。几只依靠辐射变异菌类为生的尸鼠惊惶窜开,发出吱吱的尖鸣。
“呃……沃伦?” 雷诺伊尔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短暂地恢复了意识。他的声音透过内置通讯器传入沃伦耳中,带着电流的杂音和生理上的虚弱。
“坚持住,头儿。我们快到了。” 沃伦的声音低沉而平稳,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协司’的防护墙就在前面。”
“暗区……B-7扇区……” 雷诺伊尔断断续续地说,瞳孔在痛苦中有些涣散,“那东西……不是菌毯……它在动……在……低语……” 他的话语开始变得混乱,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这对于久经沙场的雷诺伊尔来说是极不寻常的。“我看到……墙在蠕动……光线在扭曲……”
沃伦的眉头皱得更紧。他加快了车速。吉普车咆哮着冲过最后一段开阔地,冲向“协司”那由厚重钢板、粗大铆钉和废旧车辆残骸焊接而成的巨大防护墙。墙头上,探照灯的光柱在尘霾中徒劳地扫视,偶尔照亮了巡逻士兵身上外骨骼的冰冷反光和手中充满朋克风格的、粗犷而强大的改装枪械。
地库的防爆门如同史前巨兽的颌骨,在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缓缓开启,又重重闭合,将外部世界的死寂与疯狂彻底隔绝。门内,是混合着机油、消毒水、汗水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腐朽甜腥气的空气。这里是审判者小队在北镇的最后据点,一个在文明尸骸上建立起来的、充满机械朋克风格的钢铁巢穴。
沃伦几乎是将雷诺伊尔从车里拖了出来,架着他沉重的身躯,走向位于基地深处的医疗兼技术维护室。沿途,可以看到忙碌的技术人员正在维修损坏的自动炮塔,火花从他们的焊接枪下飞溅;一些队员在保养着他们的武器,那些枪械上布满了自定义的雕刻、附加的稳定翼和能量指示器,充满了粗粝的功能美学。整个空间回荡着机器的嗡鸣、管道的排气声以及某种低频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震动。
“他的情况怎么样?” 一个穿着沾满油污白大褂的技术军士迎了上来,他的右眼被一个复杂的机械义眼取代,多条细小的液压管连接着义眼与固定在耳后的处理器。
“物理创伤严重,左肩胛骨疑似骨裂,多处软组织挫伤。但问题不在这里,” 沃伦帮着将雷诺伊尔平放在一张手术台上,开始解除他的护甲。“他提到了‘低语’,视觉扭曲。我怀疑他遭遇了‘心智侵蚀者’,或者……更糟的东西。”
护甲被卸下,露出了雷诺伊尔左肩的伤口。情况比预想的更糟。伤口周围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败色,并且布满了细微的、如同电路板纹路般的黑色脉络,正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缓慢蔓延。更令人不安的是,在伤口最深处,似乎有某种微小的、半透明的……触须状物,在随着雷诺伊尔的脉搏微微蠕动。
技术军士倒吸一口冷气,他的机械义眼发出细微的调整焦距的咔哒声。“老天……这是……深度污染!我从没见过这种形态的感染!”
“能处理吗?” 沃伦的声音依旧冰冷,但眼神锐利如刀。
“我需要高频等离子刀和强效精神稳定剂!立刻!” 技术军士对助手吼道,然后转向沃伦,“物理清创可以尝试,但精神层面的污染……沃伦,你知道的,那东西像病毒一样,会扎根在脑海里。常规手段无效。”
就在这时,雷诺伊尔猛地睁开了眼睛,瞳孔完全被一种非人的、如同深海漩涡般的混沌色泽所充斥。他一把抓住沃伦的手腕,力量大得惊人,几乎要捏碎他的骨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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