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房”地下指挥中心的合金气密门发出沉闷的液压排气声,向两侧滑开。
门外并非惯常的坑道照明灯光,而是被一个异常庞大的轮廓几乎完全遮蔽。那轮廓边缘粗糙,布满战损凹痕和手工焊接修补的痕迹,在走廊顶灯下投出扭曲而极具压迫感的阴影。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几乎触及门框顶部的、覆盖着粗糙轧制钢板的巨大肩甲。肩甲表面没有任何制式徽记,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深深浅浅、用某种锐器(或许是动力爪尖)刻凿出的名字——“剃刀”、“墓碑”、“响尾蛇”、“寡妇”……每一个名字的刻痕走向都不同,潦草而用力,像垂死者最后的抓痕,又像永不愈合的伤口。
然后是那颗头颅——如果那还能称为头颅的话。那是一个完全被厚重、棱角分明的装甲包裹的结构,正面只有一道横贯的、散发着不稳定暗红色微光的观察缝,以及下方似乎是发声器的蜂窝状栅格。头盔侧面焊接了额外的防护板,板子上同样刻满了更小的名字,层层叠叠,几乎覆盖了所有金属表面。
整个躯体高达三米,远超常规单兵外骨骼的尺寸。右臂从肩部开始就被一门粗壮的、枪管缠满散热鳞片的12.7毫米重机枪取代,黄铜弹链如同贪婪的金属蜈蚣,从腰部缠绕的弹链箱蜿蜒连接到枪机。左臂末端则是一个狰狞的、五指张开几乎有脸盆大小的动力爪,爪刃边缘闪烁着被反复打磨的寒光,关节处有深色的、类似干涸血迹或机油的污渍。
装甲通体是哑光的、混合了铁锈棕、硝烟黑和泥土灰的斑驳颜色,没有任何反光。行走时,液压伺服系统发出低沉而并不流畅的“嘶——咔——嘶——咔”声,仿佛这具钢铁之躯的每一次运动都需要克服巨大的内部阻力,或者……某种不愿屈从的意志。
他就这样站在门口,庞大的身躯让原本宽阔的指挥中心入口显得逼仄。暗红色的观察缝缓缓扫过室内——掠过那些骤然停下手头工作、下意识摸向腰间武器的参谋军官,掠过屏幕上闪烁的数据流和地图,最终,定格在站在中央主屏幕前的阿特琉斯身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通风系统低沉的嗡嗡声,以及那具装甲内部传来的、隐约的、仿佛老旧齿轮摩擦又像是某种压抑低语的背景噪音。
H无声地向前滑出半步,右手自然垂在身侧,但指尖距离大腿外侧那把微声手枪的枪柄只有不到两厘米。她的眼神冰冷,如同扫描仪般评估着这个不速之客的每一个细节,尤其是那动力爪和重机枪的待击状态。
阿特琉斯没有动。他甚至没有表现出惊讶。只是微微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上那道暗红色的观察缝。他脸上那道疤痕在屏幕冷光下毫无波澜。
“通行代码。”阿特琉斯开口,声音不高,但清晰地穿透了那低沉的机械噪音。
装甲的头部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是内部的驾驶者在调整视线。然后,一个经过严重失真处理、混合着电流杂音和金属摩擦质感的声音,从发声器里传出来,每个字都像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
“收割者……已死。酒保……赴约。”
话音落下的瞬间,装甲左胸一块相对平整的护甲板内侧,一个隐藏的接口突然弹开,射出一道细小的蓝色激光束,在阿特琉斯面前的控制台表面上,投射出一串不断旋转、变幻的复杂全息符文——那是风信子公会最高级别的内部验证码,而且是最古老的、只有初创时期少数核心成员才知道的编码规则之一。符文最后定格,组成一个简化的、有些变形的风信子图案,图案中心,是一个小小的、几乎被磨平的“VII”数字标记。
七。
风信子公会初创时期,有七支直接听命于“奠基者艾琳”的亲护小队。在早期与“血牙帮”的惨烈冲突中,其中三支全军覆没,两支被打残后合并,一支在护送重要文献转移时神秘失踪,连人带资料再无音讯。只有第七亲护团,在当时的少年团长阿特琉斯带领下,于地铁隧道绝地反杀,幸存下来,并成为后来公会军事力量的种子。
而第七亲护团的团长信物,就是刻有“VII”的风信子徽章。阿特琉斯现在佩戴的,是后来重制的。原版,据说随着那位团长在一次极其危险的外出侦查任务中失联,一同消失了。
那是五年前。任务地点:西北荒原深处,靠近传闻中“深渊”组织活动区域的边缘。
控制台前的技术军官迅速验证了符文,转头看向阿特琉斯,压低声音:“验证通过。编码规则……是‘基石’级,创始序列。身份标识……匹配失踪档案:第七亲护团,原团长,代号……‘铁砧’。”
铁砧。不是名字,是代号。第七亲护团最初的核心成员,大多没有留下本名,只有这样的代号。铁砧、风箱、淬火……他们是公会最早、最坚硬的钢铁。
阿特琉斯的眼神几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他抬起手,示意H和周围警戒的卫兵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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