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荒原上的重逢
雨停了。
但天空没有放晴,铅灰色的云层像浸透水的破棉絮,低低地压在北境荒原起伏的丘陵和残破的建筑物轮廓线上。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湿冷,混合着辐射尘、腐烂植物和远处黑潮传来的、若有若无的甜腥味。
杰克逊靠在一截被藤蔓(不是正常的绿色藤蔓,而是某种闪烁着幽蓝色微光的变异种)半掩的混凝土断墙后,缓缓拉动“雷吼”的泵动手柄。巨大的铅弹壳从抛壳窗弹出,带着灼热的气息,落在潮湿的苔藓上,发出轻微的“滋”声。他独眼透过简易的反射式瞄准镜,扫视着前方三百米外那片曾经是小型仓储区的废墟。
视线所及,一片死寂。只有风穿过锈蚀金属框架时发出的呜咽,以及远处偶尔响起的、不知名变异生物的短促嘶鸣。
他舔了舔干裂的下唇,尝到了铁锈和硝烟的味道。肩膀因为长时间保持射击姿势而隐隐作痛,左腿的旧伤在湿冷天气里也开始抗议。但他没有动,像一块长在废墟里的岩石。
一周前,风信子公会“花房”据点深处,阿特琉斯站在那幅巨大的、布满标记的北境地图前,手指敲击着矿区以北、一大片标注着“高度危险、未知区域”的灰褐色区域。
“我们需要知道北边有什么。”阿特琉斯的声音平静,但每个字都像砸在金属上的冰雹,“黑潮在主攻方向是电视台和军港,但分流一直在蔓延。黑金的‘蜂群’主力虽然集结在军港,可他们的侦察分队活动范围越来越广。我们不能让任何威胁悄无声息地摸到‘花房’的后门。”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指挥中心里几个核心成员的脸,最后落在杰克逊身上。
“杰克逊,你熟悉野外侦察和渗透。带上你的人,往北走,探明至少一百公里范围内的地形、潜在威胁、资源点,以及……”他顿了顿,“任何其他幸存者势力的迹象。是敌是友,我们需要情报。”
杰克逊没有立刻回答。他独眼盯着地图上那片灰褐,仿佛能透过纸张看到下面隐藏的无数死亡陷阱。片刻,他才哑声问:“时间?”
“两周。无论有没有结果,两周后必须返回。”阿特琉斯补充道,“带上足够的补给和通讯中继器,每隔四十八小时汇报一次。如果遭遇无法对抗的威胁,允许提前撤回,但必须带回有价值的情报。”
H站在阴影里,补充了一句,声音冰冷:“北境荒原的辐射指数和变异生物活动规律与矿区周边不同。根据旧世界数据碎片,那里可能存在未完全失效的自动防御系统或环境灾害。谨慎第一。”
于是,杰克逊带着他精简过的小队——凯莉(狙击手)、鬼火(爆破手/侦察)、工蜂(通讯/电子对抗)以及另外三名可靠的公会战士,离开了相对安全的“花房”坑道,踏入了这片被死亡和遗忘统治的土地。
七天。他们向北推进了大约六十公里。过程并不顺利。遭遇了三次变异生物群(一次是成群结队、速度快得惊人的辐射狼獾,一次是潜伏在酸性水洼里的、长满触手的软体怪物,还有一次是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拟态苔藓”的突然袭击),两次绕过疑似黑金侦察无人机活动区域,一次因为突然出现的辐射尘暴被迫在废弃的防空洞里躲了整整一天。
收获寥寥。除了绘制更精确的地形图和记录几个潜在的、可获取干净水源的地点外,他们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资源点,也没有遇到其他幸存者——只有零星的人类活动痕迹,但都陈旧不堪,至少是数月甚至数年前的。
失望和疲惫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每个人的心。连最跳脱的鬼火都变得沉默了许多。
直到昨天傍晚,工蜂在调试一台从旧世界废墟里挖出来的、勉强能用的广谱信号接收器时,捕捉到一组极其微弱、但明显带有规律性的短波信号脉冲。信号源大致在西北方向,距离他们当时的位置约十五公里。
不是黑金国际那种标准的加密数据流。
也不是已知的土匪或掠夺者常用的杂乱干扰波段。
而是一种……简单、重复、仿佛某种求救或定位的编码模式。
“像是老式摩托罗拉军用电台的循环呼号,但编码方式很古老,不常见。”工蜂皱眉分析着捕获的片段,“信号很弱,断断续续,发射源可能电力不足,或者环境屏蔽严重。”
杰克逊盯着信号源的方向,独眼中光芒闪烁。危险?还是机会?在废土上,任何一个未知信号背后,都可能藏着致命的陷阱,也可能是宝贵的盟友或资源。
“头儿,去吗?”凯莉低声问,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寂寥”的枪身。
杰克逊沉默了几分钟。地图上,信号源所在区域被标记为“旧林场及周边废弃矿区”——正是他们计划侦察路线上的一个次级目标点。
“去。”他最终下了决定,声音沙哑,“但小心。鬼火,前出侦察,设置预警陷阱。工蜂,持续监听信号变化,尝试反向定位精确坐标。其他人,保持戒备,交替掩护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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