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概念凝聚的巨手,五指张开如天罗地网,朝着中央那颗流转着万千光华的种子狠狠抓去,它所过之处一切皆可能的鲜活领域寸寸枯萎,重新凝固成死板的、确定的现实。
“拦住它!”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话音未落,数道身影已经同时冲出希望号。
最快的是巴洛克,这深渊恶魔显出十丈高的真身,漆黑的鳞片在领域诡异的光线下反射出暗红光泽,他怒吼着双手凝聚出一柄燃烧着地狱火的巨斧,朝着那巨手的手腕猛劈过去。
巨斧劈中了,没有金铁交鸣的声响,只有一种沉闷的、类似布帛撕裂的声音,巴洛克这凝聚了深渊本源力量的一击,竟然只在巨手表面撕开了一道浅浅的裂缝,那裂缝里涌出的不是血,而是更浓郁的、令人作呕的否定气息。
巴洛克虎口崩裂,地狱火在熄灭,他脸色难看,“这玩意儿比归零者硬多了!”
几乎同时,清音仙子的仙乐响起。她悬浮半空,十指在虚空琴弦上飞速拨动,奏出的不再是安抚的旋律,而是带着金戈铁马之音的破魔战曲,音符化作实质的金色锁链,层层叠叠缠向巨手。
锁链缠上了收紧,但仅仅坚持了三息,那些金色锁链就开始变色、锈蚀,最终崩断成毫无灵性的光点消散,清音仙子闷哼一声,唇角溢出一缕鲜血,她的仙音概念,正在被对方否定。
墨云没有直接攻击,他展开数件古老的法器,在虚空中布下一个复杂的阵图,阵图光芒流转,试图解析这只巨手的构成,寻找其弱点。“它在抽取这片领域的可能性来强化自身!”墨云急声道,“它在自我进化越拖越强!”
韩齐和米洛法师联手,一个布下层层叠叠的防护禁制挡在种子前方,一个则催动奥术能量,试图将那巨手周围的空间固化,延缓它的动作,寒霜长老唤出冰封万里的极寒,幽影则悄无声息地潜近,寂灭之力化作最锋利的刃,刺向巨手关节的薄弱处。
然而,所有的攻击、防御、干扰,在这只纯粹由终结概念凝聚的巨手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它像一堵无法撼动的墙,缓慢而坚定地继续抓向种子。
领域在哀鸣,那些漂浮的光暗、扭曲的时空丝带、新生的文明雏形,都在巨手的威压下瑟瑟发抖,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解。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我肩头的吞吞,忽然跳了下去。
小家伙没有变大,也没有发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攻击。它只是迈着小短腿,一步一步,朝着那只恐怖的巨手走去。
“吞吞!回来!”我心脏一紧。
但吞吞没回头,它走到巨手下方,仰起小脑袋,看着那遮天蔽日的、散发着终结气息的存在。
然后,它张开了嘴,像是在说话!?
一种极其古怪的、混合了无数音节的声音从它喉咙里发出,那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语言,却蕴含着清晰无比的意念:
“你——饿——了——吗?”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让所有人都愣住了,连那只巨手似乎都微微一顿。
吞吞继续说,声音断断续续,却异常执着:
“你……否定一切……因为……你饿了。”
“你找不到……能吃的东西……所以……你觉得……什么都不该存在。”
吞吞的小爪子指向周围正在枯萎的领域,指向那颗光华流转的种子,最后指向我们,“但你看这里……有好多……你没尝过的……味道。”
它转过身,对着我们,也对着那只巨手,努力表达着:
“不是……只有否定……才能饱。”
“试试……可能……试试成长……试试……希望。”
它的小肚子开始发光,不是强大的能量波动,而是温暖柔和的光,那光里,浮现出无数细碎的景象,是它这一路走来吞下的东西:零食的甜,灵石的脆,不同文明的烟火气,还有在弦外之海感受到的那些不完美却鲜活的过程。
它把这些味道,这些体验,打包成一个小小的、温暖的光球,用两只小爪子捧着,踮起脚尖,努力递向那只巨手。
那姿态,不像对抗,倒像个迷路的孩子,在给另一个愤怒的迷路者分享自己最后一点糖果。
时间仿佛凝固了。
巨手悬在半空,没有落下,也没有收回,它表面那些涌动的否定气息,似乎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紊乱。
星萤忽然轻声说:“它在困惑。”
“它从诞生起,只知道否定和终结,”星萤闭着眼,声音空灵,“吞吞让它尝到了别的可能性。这对它来说,是全新的、无法理解的信息。”
就像一个天生眼盲的人,第一次被人告知什么是颜色。不是用语言描述,而是直接把光映入了他的黑暗。
巨手开始颤抖,不是攻击的前兆,而是某种内在的剧烈冲突,构成它身体的否定概念在剧烈震荡,与新接受到的、关于其他可能的信息激烈交锋。
“就是现在!”墨云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瞬的破绽,“它的结构不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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