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念罩在联盟内部推广开后,反响出乎意料的好。
这玩意儿不仅能让修士在闭关时图个清静,更妙的是,那些被寂灭道韵困扰、感觉快被“意义”二字压垮的修士,发现躲进绝念罩里发会儿呆,心情居然能轻松不少,用他们的话说:“总算不用时刻想着对抗寂灭,能喘口气了。”
果然,有时候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就是暂时别去想它。
坠龙渊的净世雷池运转平稳,成了东域北面的定海神针,我偶尔过去看看,顺便改善一下王焱他们的伙食,日子仿佛又回到了某种平静的轨道。
直到这天清晨,我被一阵急促的钟声惊醒,联盟最高级别的预警钟。
冲出静室,只见苏婉脸色煞白地指着北方天空:“师姐你快看!”
坠龙渊方向,原本金光璀璨的雷池上空,竟被染上了一层不祥的暗紫色。更让人心惊的是,那暗紫色不是静止的,而是如同活物般,缓缓向着东域内部蔓延。
“是寂灭教的同化道韵!”谢知行身影闪现,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他们竟将寂灭道韵与北冥死气结合,炼成了这东西!它不会直接破坏天地规则,而是非常狡猾的缓慢侵蚀、转化接触到的天地规则,将其同化为寂灭领域!”
我们立刻赶往坠龙渊,越靠近那股压抑感越强,暗紫色的雾气所过之处,连净世雷池的金色雷光都仿佛被染脏,变得晦暗不明,雷池本身虽未被攻破,但其净化效率明显下降,而且那暗紫雾气正不断绕过雷池,向两侧扩散。
王焱和驻守弟子们全力催动雷池,额角青筋暴起,也只能勉强遏制其扩散速度。
“这样下去不行!”王焱吼道,“这鬼东西跟牛皮糖似的,雷池能挡住正面,挡不住它四处渗透!”
我凝视着那缓慢却坚定的暗紫雾气,心中明了。这是寂灭教主对净世雷池的回敬,也是一次更阴险的试探,他在逼我做出选择:是固守雷池,眼睁睁看着同化道韵蔓延;还是分散力量去阻截削弱雷池本身?
“师姐,怎么办?”苏婉焦急地问。
我深吸一口气,感受着道丹中与雷池、与东域众生的紧密联系,一个念头逐渐清晰。
“他不是想同化吗?”我嘴角勾起一丝弧度,“那我们就让他同化个够。”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我飞身而起,悬于雷池之上。神识全力展开,借助道丹与灵犀网络,向东域所有修士传达了一道清晰的意念,没有慷慨激昂的动员,只有最朴素的请求:
“诸君,可愿借我一道最寻常的念头?”
没有要求坚定的道心,没有要求对抗的意志,只需要一道属于他们自己的、真实的念头。
起初是片刻的沉寂。
随即,亿万道微弱的、平凡的、甚至有些琐碎的意念,如同百川归海,跨越山河汇聚而来。
有学子背诵口诀时的烦躁。
有修士炼制失败时的沮丧。
有母亲惦记孩儿冷暖的担忧。
有老友相聚喝酒吹牛的畅快。
还有道侣间闹别扭的小情绪……
这些念头如此普通,如此真实,带着人间特有的烟火气与生命力。它们汇聚在雷池上空,没有形成璀璨的光辉,反而显得有些杂乱无章。
我引导着这片庞大而杂乱的意念洪流,没有试图去净化或提纯,而是将其缓缓注入净世雷池。
奇迹发生了。
原本被暗紫雾气侵染得有些晦暗的雷光,在融入这些杂乱念头后,非但没有被进一步污染,反而像是注入了某种独特的活力。金色雷光中开始闪烁起五颜六色的、细微的电火花,噼啪作响,充满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韧性与包容性。
当暗紫雾气再次试图侵蚀时,它发现眼前的雷光不再仅仅是至阳至刚的毁灭之力,更仿佛变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纷繁复杂的人间。它的同化之力,面对这包含了喜怒哀乐、七情六欲的众生百态,竟不知该从何同化起!
就像一个习惯了吞噬单一色调的怪物,突然面对一幅色彩斑斓、充满矛盾与生机的巨幅画卷,竟无从下口!
暗紫雾气的蔓延速度明显迟滞下来,甚至在与那五彩雷光接触的边缘,开始自行溃散、消融!
“哈哈哈!”王焱在下方看得大笑,“傻眼了吧!让你同化!让你尝尝什么叫人多力量大,什么叫乱拳打死老师傅!”
谢知行仰头望着那片不再纯粹、却更加磅礴坚韧的雷光,语气轻松带着笑意道:“以众生之杂念,破寂灭之同化,林师妹你真是妙人呀!”
他摇了摇头,似乎找不到更合适的词来形容。
我立于雷光之中,感受着道丹与这全新力量的共鸣,心中澄明。
寂灭教主,你追求永恒的“一”,归于虚无。
而我守护的,正是这纷扰喧嚣、生生不息的“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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