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的订单像雪片似的飞来,“莲心绣坊”的名号越来越响。许娇莲索性在省城开了家分店,让二丫带着几个得力的徒弟打理,自己则在村里和县城两头跑,既要照看家里,又要盯着绣品的质量。
这天,许娇莲刚从省城回来,就见悦悦坐在葡萄架下抹眼泪,手里攥着块绣了一半的鸳鸯帕。“咋了?”许娇莲挨着她坐下,轻轻拍着她的背,“让人欺负了?”
悦悦摇摇头,抽噎着说:“张媒婆来说亲,说的是邻村的王秀才,可我……可我不喜欢他,他总爱掉书袋,一点都不实在。”
许娇莲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悦悦的心思——这丫头和小石头从小一起长大,眼里心里早就有了彼此,只是没说破罢了。她掏出帕子给悦悦擦泪:“不喜欢就不嫁,娘给你做主。”
“可……可爹说王秀才是读书人,将来能让我过上好日子。”悦悦的声音越来越小,眼里满是委屈。
正说着,仲老二扛着锄头回来,见悦悦哭了,赶紧放下锄头:“咋了这是?谁惹我闺女了?”
许娇莲瞪了他一眼:“还不是你,咋能逼着孩子嫁不喜欢的人?”
仲老二挠挠头,一脸茫然:“我没逼啊,就是说王秀才条件好……”
“条件好有啥用?”许娇莲打断他,“悦悦得嫁个她喜欢的,日子才能过得舒心。你忘了咱当初……”
仲老二这才反应过来,一拍大腿:“对对对,听闺女的!她喜欢谁,咱就嫁谁!”他凑到悦悦身边,粗声粗气地问,“闺女,你看上谁了?爹去给你说媒,保证把他捆过来!”
悦悦的脸“腾”地红了,忸怩着说:“我……我不告诉你。”
这时,小石头背着竹篓从外面回来,里面装着刚采的野菊花。见悦悦哭了,赶紧放下竹篓:“悦悦姐,你咋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我去揍他!”
悦悦被他逗笑了,眼泪还挂在脸上,嘴角却翘了起来。许娇莲和仲老二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笑意——这俩孩子,真是天生一对。
没过多久,仲老二就提着彩礼去了小石头家。小石头爹娘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见仲家这么有诚意,又知道俩孩子情投意合,当场就应了。订亲那天,小石头给悦悦送了个亲手编的竹篮,里面装着他绣的荷包——虽然针脚歪歪扭扭,却是他偷偷跟着许娇莲学了半个月的成果,惹得悦悦红了脸,却把荷包攥得紧紧的。
秋天的时候,悦悦和小石头成亲了,就在自家院子里办的酒席。葡萄架上挂满了红绸子,院子里摆了十桌酒席,比当年许娇莲成亲时热闹多了。悦悦穿着许娇莲亲手绣的嫁衣,凤冠霞帔,美得像画里的人;小石头穿着新做的蓝布褂,拘谨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却一直紧紧牵着悦悦的手。
拜堂时,念安当司仪,脆生生地喊:“一拜天地——”盼儿和仲望在旁边撒花,笑得像两只小蝴蝶。许娇莲看着女儿幸福的模样,眼眶忍不住红了,仲老二悄悄给她递了块帕子,自己的眼圈也红了。
婚后的悦悦和小石头过得很和睦,小石头跟着仲老大编竹器,悦悦则在绣坊帮许娇莲打理,小两口互帮互助,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没过一年,悦悦就生了个大胖小子,许娇莲成了外婆,整天抱着外孙,笑得合不拢嘴。
念安也没让人失望,十五岁就考中了秀才,成了村里最年轻的读书人。先生说他是块好料子,让他去府城继续求学,将来准能考中举人。仲老二砸锅卖铁,又找亲戚朋友借了些钱,凑够了学费,送念安去了府城。临走那天,念安给许娇莲磕了三个头:“娘,等我考中举人,就回来孝顺您和爹。”
许娇莲摸着儿子的头,眼泪掉了下来:“娘不盼你做大官,只盼你平平安安的。”
盼儿也长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像极了许娇莲年轻时的模样,不仅模样像,连手艺也像,尤其擅长绣葡萄,藤条的缠绕、果实的饱满,绣得栩栩如生,比许娇莲绣的还多了几分灵气。她说要一辈子跟着娘,把“莲心绣坊”发扬光大。
仲望则跟着仲老大学编竹器,年纪不大,手艺却已经有模有样,编的竹篮又结实又好看,镇上的商铺都抢着要。刘寡妇看着小儿子,眼里满是骄傲:“这小子,随他爹,实在。”
日子就像葡萄藤上的果实,一茬接一茬地成熟,甜得让人心里发颤。许娇莲的头发渐渐白了,眼角的皱纹也深了,却还是每天坐在葡萄架下绣活,身边围着外孙和仲望的孩子,叽叽喳喳地喊着“外婆”“奶奶”,热闹得很。
仲老二的背也有点驼了,却还是每天下地干活,说闲不住。傍晚回来,就坐在葡萄架下,看着许娇莲绣活,给她递杯热茶,或者讲些地里的趣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却比任何情话都动人。
这天,许娇莲正在绣一幅“五世同堂”的绣品,是给省城的大富商订的,价钱给得极高。仲老二坐在旁边给她穿针线,突然说:“莲儿,等念安回来,咱把院子再翻盖一下,盖成青砖瓦房,让孩子们都住得舒舒服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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