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前的雨,总带着点缠绵的凉。沈星晚坐在社区图书馆的老藤椅上,面前摆着个铁皮邮筒,是“少年邮局”换下来的旧物,绿漆剥落了大半,却依旧能看清上面模糊的“邮政”字样。今天是“时光回信日”,孩子们要给那些“时光里的人”写回信,而她负责把信投进这只老邮筒。
“沈奶奶,这封信是给陈阿婆老伴的!”穿碎花裙的小姑娘踮着脚,把信递过来。信封上画着个戴草帽的老爷爷,正给菜园里的黄瓜搭架子。“我奶奶说,王爷爷生前最爱种黄瓜,每年都给街坊们送,我写了‘谢谢您的黄瓜,很甜’。”
沈星晚接过信,轻轻塞进邮筒,金属碰撞的“叮当”声,像时光在轻轻应答。她想起陈阿婆说过,王爷爷种黄瓜有个秘诀,要在根须旁埋块碎瓦片,“这样水就不会积着,瓜才长得脆”。如今陈阿婆也跟着学,每年夏天,巷口的黄瓜架下总围满了摘瓜的孩子。
不一会儿,小棠举着封信跑过来,信封上贴满了星星贴纸:“太奶奶,这是给太爷爷的!我告诉他,我当上学校广播站的小记者了,像姑姑一样厉害!”
信纸上画着个小小的麦克风,旁边写着:“太爷爷,您以前总听姑姑的报道,现在也听听我的吧。我会像您说的那样,做个‘有骨头’的记者。”
沈星晚看着那行歪歪扭扭的字,忽然想起陆景琛生前总说,新闻是“时代的邮差”,要把真实的声音送到每个人耳边。他当年支持念念学新闻,说“女孩子有支笔,比有把刀还厉害”。
“沈奶奶,这是给张爷爷的!”周先生的儿子捧着封信,信封上画着台机床,齿轮上缠着红丝带。“我爸说,张爷爷的技术手册帮厂里解决了大难题,我写了‘谢谢您的笔记,我爸照着修好了三台机器’。”
沈星晚摸了摸孩子的头,想起张爷爷临终前攥着的围巾,针脚里还藏着她不小心扎歪的线头。原来有些牵挂,真的能穿过生死,落在该去的地方。
中午时,邮筒已经塞满了信。有给敬老院张爷爷的,画着他讲课时的样子,旁边写着“您说的‘熬劲儿’,我们记住了”;有给巷口修鞋李叔的,画着双锃亮的皮鞋,写着“您补的鞋,我爸穿了三年还没坏”;还有给陆景琛的,信封上画着个戴眼镜的叔叔,正给收音机换零件,旁边歪歪扭扭地写着“谢谢您教会我,认真的人最帅”。
承承来接她时,手里拎着个木盒,里面是陆氏新做的“时光邮票”,图案是老槐树、红砖墙、还有这只旧邮筒。“妈,这是给孩子们的纪念品,贴在信封上,就像给时光盖了个邮戳。”
沈星晚拿起枚邮票,上面印着行小字:“此致敬礼,时光收件人”。她忽然想起陆景琛送她的第一封信,信封上贴着枚长城邮票,他说“你看,邮票能走到长城,我们的日子也能走得很远”。
雨停时,孩子们排着队,把写好的信系在老槐树上——这是“时光邮筒”装不下时的办法,陈阿婆说,“风会把信带给他们的,老槐树听得懂”。绿的、黄的、粉的信纸挂在枝桠上,像开满了会说话的花。
沈星晚站在树下,看着那些轻轻摇晃的信,忽然觉得每个字都长出了翅膀。王爷爷收到了黄瓜的甜,张爷爷摸到了机床的温度,陆景琛听到了孙女的广播……而那些藏在时光里的爱与认真,正顺着这些信,悄悄落在年轻人的掌心。
回去的路上,小棠忽然指着天上的云:“太奶奶,你看那朵云像不像邮差?背着个大邮包呢。”
沈星晚抬头,云絮确实像个胖乎乎的邮差,正慢悠悠地往西边飘。她笑着说:“是呢,他在给天上的人送回信呢。”
风吹过老槐树,枝叶沙沙响,像无数封信被轻轻拆开的声音。沈星晚知道,这只老邮筒装下的,从来不是简单的字迹,而是那些没说出口的惦念、没来得及的感谢、没完成的约定。而时光,总会以它的方式,把这些信送到该去的地方。
就像此刻,阳光穿透云层,在邮筒上投下淡淡的光斑,像个温暖的邮戳,盖在了名为“岁月”的信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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