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的四月,樱花落得比首尔早一些。
涩谷的街头还残留着几片粉白,风一吹,就贴在路人的西装袖口上,像不合时宜的贴纸。
空气里混着咖啡和尾气的味道,行人脚步匆匆,没人会抬头看天。
崔东哲坐在一辆租来的丰田皇冠后座,车窗摇下三分之一,烟灰缸里已经攒了三支烟屁股。
他没抽,只是让烟燃烧着,借那点火星提醒自己别睡着。
车停在一条窄巷对面,巷子尽头是一家不起眼的咖啡厅,门口挂着“营业中”的木牌,牌子旧得边缘起了毛,像是很多年前就没换过。
“人来了。”开车的手下低声说,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不带任何情绪。
崔东哲抬眼,看了过去。
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从巷子里走出来,戴着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怀里抱着一只纸袋。
他左右看了看,动作像只受惊的野猫,确认没人跟踪,才快步钻进咖啡厅。
脚步声在窄巷里回荡,很快消失在门后。
“山田健太。”崔东哲念出这个名字,声音像砂纸磨过玻璃,低沉而干燥,“秋元康手下管后勤的,48人项目的外围经纪人之一。
去年年底开始接触,上周在秋叶原剧场外给了他一张首尔千年盛典的VIP票。他收了,今天主动约见面。”
手下点头,没多话,只是把引擎调到怠速,车里安静得能听见时钟的滴答声。
崔东哲掐了烟,推门下车。他没带其他人,只穿了件深灰色风衣,领子竖起来,遮住了半张脸。
东京的春夜还有点凉,他呼出的白气在路灯下散开,像一层薄雾。
咖啡厅里光线昏暗,老板在柜台后打盹,角落那桌,山田健太已经点了杯美式,手指不停敲桌面,节奏乱得像心跳。
看见崔东哲进来,他明显僵了一下,但还是站起身,鞠了个不伦不类的躬,腰弯得不够标准,手却握得死紧。
“崔、崔先生。”他用生硬的韩语打招呼,声音干涩,像卡了鱼刺。
崔东哲没应,直接坐下,用日语开口,语速不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山田さん、远回しな话は嫌いだ。时间がない。お互い、忙しいだろう。”
山田健太咽了口唾沫,额角渗出细汗。他把纸袋推到桌下,用脚轻轻踢到崔东哲脚边,动作小心得像在递炸弹。
“这里面是前田敦子的练习日志复印件,还有几个女孩的体检表和家庭住址。”
他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贴着桌面说,“我只复印了三分之一,剩下的……要看贵方的诚意。钱,我已经看到了,但不够。”
崔东哲没急着弯腰去捡,只是盯着他,目光像刀子,一点点剥开对方的伪装:“你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知道这袋子里的东西,一旦泄露,你在圈子里就彻底完了?”
山田健太苦笑,嘴角扯了扯,却没笑出来:“我知道。三井财阀的钱再多,也填不满剧场的坑。48个人,每天吃住训练,剧场租金,宣传费……秋元老师已经三个月没发全薪了。
我们这些下面跑腿的,更惨。老婆孩子在埼玉等着吃饭,我总不能让他们饿肚子吧。”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带着一丝疲惫:“前田那孩子很有野心,但她太急了。每天练到凌晨三点,嗓子都哑了,秋元老师却说‘再狠一点才能赢韩国’。
我看着不忍心。那些女孩,有的才十三四岁,家里条件不好,来东京就是想搏一条路。可现在呢?
每天握手会练习,笑到脸僵,回家倒头就睡,连梦里都在说‘谢谢光临’。”
崔东哲终于弯腰,把纸袋拿上来,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厚厚一沓A4纸,最上面一张是前田敦子的手写日志,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笔迹用力,甚至把纸都划破了:“4月20日 今天又错了三次握手会的顺序。秋元老师说,韩国偶像不会犯这种错。我不能输。必须更完美。”
下面划了一道重重的横线,旁边又补了一行小字:“总选举,我要拿第一。”
再翻一页,是体检表,备注栏写着“嗓子轻微结节,建议休息一周”,但旁边盖了个红章:“继续训练”。
崔东哲合上袋子,眼神没变,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钱已经打到你指定的账户了。”他说,“剩下的三分之二,什么时候?”
山田健太眼睛亮了一下,又很快暗下去,像被风吹灭的火柴:“我不敢一次拿太多。给我一个月,我分批给你们。但有条件。”
“说。”
“如果有一天,那些孩子想走……别为难她们。”他声音发抖,手指掐进掌心,“尤其是前田。她才十四岁,家里欠了债,来东京就是为了还钱。
她野心大,但也倔。如果她知道是我泄露的资料,会恨我一辈子。可我……我不想看她把自己练废了。”
崔东哲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声音第一次柔和了一点:“我们不抢人,只给想走的人一条路。路在她们自己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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