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石人的话音落下,石室内陷入一片死寂。
铜灯的火苗缩得更小,光线昏暗,只能勉强勾勒出三人模糊的轮廓。
空气里那股潮湿的土腥味似乎更重了,压得人胸口发闷。
“平衡者……”秦荣咀嚼着这三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像冰棱,扎进他混乱的思绪里。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燎原刀柄的触感,以及使用昆仑本源之力时那股灼热又浩荡的暖流。
那力量曾是他对抗蚀灵教、保护同伴的依仗,如今却被判定为威胁,甚至引来了一个闻所未闻的古老势力的干涉。
“就因为我有这份力量,所以就要被封印?”
他抬起头,眼底压抑着翻涌的情绪,有不甘,有愤怒,还有一丝被无形之手操控的无力感:“不问我的意愿,不顾我正需要它去救人?”
“对平衡者而言,个体的意愿和当下的危机,在大局面前,往往无足轻重。”
守石人的声音依旧平静,却透着一种阅尽沧桑的淡漠:“他们观测因果,计算变数,只在意力量流动是否会导致失衡。你使用昆仑本源对抗蚀灵教,确实在局部改变了力量对比,但同时也可能扰动更深层次的灵脉,甚至……提前唤醒一些沉眠的存在。比如,你刚刚经历过的,上古冰魔的气息。”
秦荣沉默地站在原地,体内那份空荡荡的感觉还在,像被掏走了一块骨头。
他脑子里反复过着守石人的话。
平衡者、封印、威胁、大局……
可想着想着,一个冰冷的念头突然刺穿了他混乱的思绪。
不对。
时间对不上。
他清晰记得,在昆仑秘境真正获得那缕本源之力前,在青云山、在断龙崖、甚至在更早的时候,那些黑袍人诡异的举动,端榕体内提前显现的寒毒征兆,还有空气中日益浓重的不祥预感……都在指向同一个事实:上古冰魔的苏醒,早就在酝酿之中了。
那股冻结生机的寒意,那股来自亘古的恶意,并非因他获得力量而被唤醒。
它更像是一个早已设定好的、缓慢逼近的倒计时,而他的出现,或许只是无意中踏入了这个倒计时的范围,甚至……可能还稍稍拖延了它?
这个认知让他心头一凛,随即涌上一股被愚弄的寒意。
守石人在刻意隐瞒。
她将昆仑本源之力的封禁归咎于可能扰动灵脉、提前唤醒冰魔,用平衡者和大局这样宏大而模糊的概念来解释一切,引导他将注意力放在力量是威胁和需要寻找替代方法上。
却巧妙地避开了最关键的时间悖论,也避开了……她自身在这件事中可能扮演的真正角色。
秦荣抬起头,目光锐利地落在守石人的背影上。
她正背对着他,姿态看似放松地拿起石桌上一个粗糙的陶杯,凑到唇边,缓缓啜饮着杯中的清水。
动作从容,甚至带着一丝历经沧桑后的淡然。
但秦荣看到了她肩颈线条那一瞬间不易察觉的紧绷,还有在吞咽清水时,喉间极其细微的、仿佛松了一口气的滑动。
她在紧张。
秦荣的目光从守石人紧绷的肩颈线条上移开,落回她手中那杯清水。
铜灯的光在杯沿晃出一圈微弱的晕,映着她指节分明的、握着陶杯的手。
他没有立刻质问,也没有戳破那份刻意维持的淡然。
他只是看着那杯水,仿佛那里面盛着的不是清水,而是某种需要仔细辨认的、浑浊的真相。
然后,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上守石人转回身时、试图重新归于深潭的眼神。
“前辈。”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在寂静的石室里一字一顿:“昆仑遗脉,为什么每次来,入口不一样,里面的路、遇到的东西,也全都不一样?”
他顿了顿,没有给她立刻组织语言的机会,紧接着抛出了更具体、更指向核心的疑问:
“上次我来,是被引灵玉直接送到青云山深处的静心古刹,见了守石人。或者说,您的投影,然后从后山密道进了秘境核心,见了守石人真身、白泽、还有我父母留在聚魂塔的残影。那条路清晰、完整,像一条早就铺好的、指向明确的回家之路。”
“可这次,我们走的是断龙崖的隐秘路径,到了崖顶,却凭空多出好几个入口。焦黑的石缝,冰晶的拱门,诡异的绿意,还有那条看似正常、实则胶着的云雾之路。我们选了冰晶拱门,一路向下,遇到冰封的遗迹、守卫的武士、还有那枚会变成黑珠的雪珠……最后才跌跌撞撞,闯进这条静虚暗道,见到了您。”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守石人的眼睛,不放过其中任何一丝细微的波动:“这前后两次的经历,天差地别。如果昆仑遗脉是一个固定的地方,怎么会这样?如果它不是一个固定的地方,那它到底是什么?一个会根据闯入者不同,而随意变换场景的……幻阵?还是一个由无数破碎空间胡乱拼凑起来的……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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