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荣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混沌白光中央。
那光温暖、浩瀚、如同开天辟地之初的原点,是他熟悉的昆仑本源的气息。
他能感觉到无穷的力量在其中流淌,仿佛轻轻一握,就能移山填海,涤荡乾坤。
他向前走,想融入那片光,想更清晰地感受它、掌控它。
但每走一步,脚下的光就黯淡一分。
他越走越快,开始奔跑,追逐着那似乎触手可及却又永远在前方的光之核心。
周围的混沌白光如同退潮般迅速褪去,色彩变得稀薄、苍白,最终化为一片冰冷的、绝对的虚无。
黑暗。
绝对的、连自身存在都仿佛要消融的黑暗。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温度,也没有……力量。
他像一个溺水者,在虚无中下沉,想呼喊,发不出声音。
想挣扎,使不出力气。
只有一种彻骨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空洞和虚弱,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咳!”
秦荣猛地睁开眼,剧烈的咳嗽让他胸腔刺痛。
眼前是联络处医疗部熟悉的白色天花板,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和灵草混合的气味。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明暗相间的条纹。
他躺在一张特制的医疗床上,身上连接着几根监测生命体征和灵力波动的管线。
床边,文凝正伏在椅背上小憩,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
王鹏和林晓晓则靠在对面的墙上,似乎也睡着了,但王鹏的手还搭在盾牌上,保持着警戒的姿态。
一切都和之前任务回来疗伤时没什么不同。
除了……
秦荣猛地坐起身,这个动作牵动了尚未完全恢复的经脉,带来一阵熟悉的刺痛。
但他顾不上这些,几乎是本能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将心神沉入体内,探向丹田深处。
那里,原本应该悬浮着引灵玉、盘踞着浩瀚昆仑本源的地方……
空了。
引灵玉还在,依旧散发着温润的白光,静静悬浮。
但那光芒似乎黯淡了许多,像蒙上了一层灰尘。
更重要的是,原本如同沉睡巨龙般盘绕在引灵玉周围、与他血脉相连、意念相通的昆仑本源之力……消失了。
不是耗尽,不是沉寂,是彻彻底底的……消失。
丹田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他自己修炼出的、属于中引境初期的淡金色灵力,如同一条干涸河床上的涓涓细流,孱弱得可怜。
那种与天地共鸣、仿佛举手投足便能引动风云的浩瀚感,那种作为最后底牌、足以越阶斩邪的强大倚仗,荡然无存。
秦荣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身下的床单,骨节发白。
怎么回事?
是之前引动本源破阵,消耗过度?还是为了施展冰魄铸身术,透支了根源?
不,不对。
消耗和透支,他经历过。
那是一种被掏空后的虚弱,如同油尽灯枯,但本源仍在,如同枯竭的泉眼,只要给予时间和滋养,总能慢慢恢复。
但现在,是没有。
就像一栋大楼,原本坚实的地基和承重结构,一夜之间凭空蒸发,只留下摇摇欲坠的楼体。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缠上他的心脏。
这力量伴随他重生,是他对抗蚀灵教、保护同伴、探寻父母的最大依仗,更是他身为守脉人身份的核心象征。
失去了它,他……还是秦荣吗?
“秦荣?你醒了!”文凝被他的动静惊醒,立刻站起身,脸上带着惊喜,但看到秦荣惨白的脸色和空洞的眼神时,惊喜变成了担忧:“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是不是铸身术的反噬还没好?”
她的声音也惊醒了王鹏和林晓晓。
“秦哥!”王鹏一个激灵站起来,盾牌差点脱手。
林晓晓快步走到床边,指尖泛起探查的灵光:“秦荣,别动,让我看看你的恢复情况。”
秦荣勉强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却发现脸上的肌肉僵硬得厉害:“我……没事。就是刚醒,有点……懵。”他避开了林晓晓探查的手:“就是消耗大了点,缓缓就好。阿逆呢?他怎么样?”
他试图转移话题,声音却干涩得厉害。
“阿逆在隔壁观察室,生命体征已经稳定,体内能量波动也趋于平和,简直是个奇迹。”文凝松了口气,但目光依旧带着疑虑,打量着秦荣:“王修士说,你施展的那个秘法风险极大,对你的损耗可能远超预期。你真的没事吗?你的脸色……”
“真没事。”秦荣打断她,掀开被子下床,动作刻意放得很稳,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仅仅是站立这个简单的动作,此刻都需要调动比平时更多的注意力来维持平衡。
那种轻盈、充满力量的感觉消失了,身体变得沉重而……凡俗:“我去看看他。”
他必须立刻确认阿逆的情况,也必须……暂时避开同伴们过于关切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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