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倒是很警惕,没有立刻答应,反而问温游:
“你还没介绍自己呢!我都不认识你,你叫什么名字?跟我爸爸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拿糖给我们?是不是也想把我们骗走卖掉?”
小家伙逻辑非常清晰,那双黝黑的大眼定定地看着温游,好像想从他脸上看出撒谎的痕迹。
其他孩子听到他最后一句话,都吓得哆嗦了一下,齐齐躲在了他的身后。
温游笑了笑,并没有生气,语气反而更加温和:
“你的警惕心很高,这很好。我叫温游,是你爸爸以前的同学,你可以叫我温叔叔,给你们糖,只是因为觉得你们很可爱,而且这是成年人对于挚友孩子的礼貌。”
“你是我爸爸的同学?”
小家伙仰着小脑袋,盯着温游的脸看了好久,
“我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那是因为我早早就出国了。昨天才回来。我之前还来参加过你爸爸和妈妈的婚礼呢!”
虽然那个婚礼严格来说,其实算不上婚礼。
简陋的布置,零星的两桌客人,便已经是这场婚礼的所有。
“真的吗?我去问我爸爸!”
小家伙说着,转身就跑。
他身后躲着的一群小孩儿,也都在瞬间呼啦啦跑没了影。
温游看了看手里的糖果,只能先收回来,抬脚进了门。
这是一所大杂院,几乎每个屋子都住着人。
这个时间点,院子里除了一个正在劈柴的男人外,便只有一群妇女们洗衣服、收拾家务。
李立华小朋友迈着小短腿跑到男人身边,两只小手抱着男人的大腿,看向走进来的温游:
“爸爸,有人找你。”
李自强抬起头,看见院子里的一男一女,一时间有些疑惑:
“二位是……”
眼前这两人穿着看着就富贵,他并不记得自己认识什么有钱人家的人。
“自强,是我,温游。”
“温游?”
这个名字,李自强自然熟悉。
10年前的湘南大学,因为湘南大都督的支持,整所学校的学生都免除了学杂费,也因此他这个穷人家的孩子才有了读大学毕业机会。
而温游就是学校里为数不多的有钱人家的孩子。
在学校时,两人的关系还不错。
但自从毕业后就再没联系,倒是没想到他会来找自己。
李自强放下斧头,将温游请进家里,拿暖壶呵呵两人倒了水,又往水里放了些白糖,白端到两人面前:
“家里没有茶叶,招待不周。”
温游接过碗,放在向淑婉手边,又将桌子上的另外一个碗端起来:
“你别忙了,这个就很好。”
李自强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
“让你见笑了。多年不见,你变了好多,我都没认出来。”
温游看着他黝黑粗糙的脸,还有那双平淡无波的眼,淡淡笑了笑:
“你也变了好多。”
“我?”
李自强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一声,
“没办法,人总要生活嘛。上学的时候太天真,以为凭着一腔热血和知识,就能抵抗一切。直到自己真正开始为一块大洋拼死奔波,才发现当初的想法有多天真,多可笑。”
李立华小朋友没有出去玩,这会儿乖乖依偎在爸爸身边。
他虽年纪小,有些事还不太明白,但能感觉到爸爸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温游沉默片刻,问道:
“嫂子呢?”
李自强垂眸,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
“没了。难产。医生说得做手术,家里钱不够。”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但每个字说出来都让人感觉有种说不上来的窒息感。
听说,痛到极致,人反而会变得平静。
就是所谓的哀莫大于心死。
这一刻,温游深刻地体会到了。
他沉默良久:
“那,你的手……”
“嗨,这大概就是命吧。当年在学校的时候,这条胳膊就被摔断过。后来你帮忙治好了。前两年,湘南闹兵灾,这条胳膊到底没能保住。不过,好在这条命是保住了,不至于让这小子没爹没妈的,说不定能不能长大呢。”
几十年来,中华大地一直硝烟弥漫。
湘南一直还算幸运,平静了这么多年。
但到底也没能逃过。
温游看着这个看起来几乎跟自己差了一辈的同学,眼中划过一抹痛色:
“八月份的时候,我打算去沪上,开办一家民营工厂,你有没有兴趣来帮我?”
李自强一愣,有些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向他:
“你……我能帮你什么?你不必同情我。这就是我的命,我已经……”
“并不是同情。我今日来找你,就是为了此事。当年在学校时,你的成绩,有目共睹。我到时候有另外一份工作,所以需要有人帮我管理工厂。自强,我希望你来帮我。”
看着面前青年坚定鼓励的眼神,李自强只感觉自己的心脏止不住地颤了颤:
“为……为什么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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