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索出乎意料地清晰,皇后昏倒前饮下的最后一口东西,是席间奉上的一盏“宁神”的温补汤药。
药渣尚在,药中混入了大量药性极其霸道的藏红花和麝香粉末,份量足以令壮年男子绝嗣!
而经手这碗汤药的是长春宫的一个小宫女。
她被押到御前,不等用刑,便如同竹筒倒豆子般供认不讳,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奴婢不知道啊,是贵妃娘娘身边的茉心姑姑端来的,这是皇后让贵妃家人特意给主儿寻摸的温补汤药,她忙着伺候生病的贵妃,才让奴婢端过来的。”
“主儿和贵妃情同姐妹,奴婢所以才未曾怀疑。”
一个被利用的蠢货!
却字字句句矛头直指咸福宫那只剩下半口气的高曦月。
皇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拉下去赐死。”
然后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前往咸福宫。
咸福宫内,药味混合着一种行将就木的腐朽气息。
高曦月躺在重重锦帐之后,面色灰败如金纸,嘴唇干裂,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唯有那双深陷的眼窝,眼珠亮得惊人。
皇上让人押下茉心,掀开锦帐,看着陪伴自己多年的女人形销骨立的样子,心下不忍。
压住怒气:“曦月!那碗药是你送给皇后的?”
高曦月看着皇上,脸上缓缓扯出一抹笑意:“就是臣妾呢。”
“你……你好大的胆子!”皇上没想到她就这么承认了。
“胆大?呵,咳咳……”高曦月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点点黑红的血沫,眼神却亮得灼人。
“我对她忠心耿耿,掏心掏肺,换来的是什么?”她扯过镯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地上一摔。
剩下的零陵香散落一路,滚动间,落在皇上的靴子旁边。
“富察·琅嬅,她用零陵香断我子嗣!”她声音尖利,脸上似哭似笑,近乎扭曲:“她明明知道我日夜求子,她就眼睁睁地看着。”
皇上听着她字字泣血的控诉,沉默了。
难道竟是真的?富察氏……她真的……?
高曦月癫狂大笑:“我不能有孩子,她凭什么又能怀上龙种!”
最终,皇上猛地转身,拂袖而去。
“看住她!不许任何人探视!”
在踏出门前,高曦月尖利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皇上,臣妾先走一步,黄泉路上我等她!”
皇上脚步一顿,终究没有回头。
那个明媚漂亮的高曦月如同一片枯叶消失在这个深秋,那个叫茉心的宫女不待审讯,便跟着主儿的死讯,咬舌自尽。
......
长春宫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和绝望的死寂之中,皇后躺在冰冷的凤床上,面如死灰,眼神空洞地望着帐顶繁复的百子千孙图案。
她失去了做母亲的能力,她没有嫡子,更失去了未来所有的指望和依仗,阿箬得宠,如懿又出了冷宫,她这个皇后,已然名存实亡。
“主儿”素练端着一碗温热的参汤,小心翼翼地靠近,声音带着心疼,“您多少用些吧,身子要紧啊。”
皇后如同木偶般毫无反应。
素练将参汤放在床边小几上,坐到脚踏边,轻轻给皇后按捏着腿脚:“主儿,可天无绝人之路。您看嘉妃娘娘的四阿哥永珹,今年也快一岁了,模样生得极好,虎头虎脑的,向来亲近娘娘。”
又是老生常谈的话,皇后的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素练语气更加恳切,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忠心:“嘉妃娘娘出身毕竟只是玉氏贡女,出身卑贱异族。”
“四阿哥养在您这位正宫皇后的膝下,那是他天大的福分,将来必定视您为生母,孝顺有加。”
“永珹……”富察氏干裂的嘴唇极其轻微地蠕动了一下,吐出两个模糊的音节。
她还有皇后的名分!只要……只要有一个孩子记在她名下,成为名正言顺的嫡子,只要那孩子养得熟,够聪明。
她慢慢转过头,看向素练,声音嘶哑干涩:“传嘉嫔带着四阿哥来给本宫请安。”
“奴婢这就去!”她转身退下,松了口气,总算没辜负老夫人的重托,皇后地位必须稳住,才能保住富察家的荣誉。
永寿宫的暖阁里,阿箬抱着永琮,听着嬿婉低声禀报着长春宫传召嘉妃与四阿哥的消息。
她轻轻捏了捏儿子软乎乎的小手,噗嗤一笑。
“这是咱们皇后娘娘最后一根稻草了。”
......
立冬的雪粒子细碎地敲打着暖阁的琉璃窗,殿内却暖意熏人,红萝炭无声燃着,驱散了最后一丝寒意。
皇后今日气色瞧着竟好了许多,虽依旧苍白,但眼底深处那浓得化不开的死气淡了些许。
她含笑道:“今儿是立冬家宴,皇额娘畏寒不肯出慈宁宫幸好有皇上肯赏面,咱们也可以一起凑个趣。”
“今早,朕去京郊看军营演武,看到两个好苗子,少年英才。”
“回宫便得知皇后相邀,得知后宫都做了饺子,朕也来尝个热闹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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