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都退至殿外,赵祯握着朱曼娘的手,脸上带着一丝愧疚,开口道:“曼娘,昨日之事……朕已下旨,将张氏降为才人,迁居偏殿,非诏不得出。”
朱曼娘垂着眼睫,没有立刻接话。
这个张妼晗果然受宠,
如此嚣张跋扈,都意图谋害皇嗣了
结果竟只是降位、禁足?
她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紧。
赵祯见她沉默,知她心中不快,连忙解释道:“朕知道,她伤了你和蓉姐儿,朕亦十分震怒。只是终究未酿成不可挽回之后果。她亦是接连失了三个孩子,瑶瑶新丧,打击过大,太医也说她是悲痛过度,以致心神失常,言行悖乱。况且,她如今这般光景,怕是……也没几日了。再者,八公主还小,稚子无辜……”
朱曼娘心中冷笑,果然,官家还是心软了。
张妼晗为他生了三个女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加上如今这副凄惨模样,官家向来仁善,再厌恶也是绝不会真要她性命的。
但也不能让她就这么算了!
她深知此时强硬反而落了下乘,不如以退为进。
于是,她抬起眼,眼中氤氲起一层水汽,却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官家不必为难,臣妾明白的。张娘子丧女之痛,锥心刺骨,臣妾亦是做母亲的人,能体谅一二。只要元佑、蓉姐儿、昌哥儿他们都平安,臣妾受些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说着,轻轻靠向赵祯的肩头,身体微颤。
“曼娘,委屈你了。”赵祯紧紧搂住她,心中补偿的念头越发强烈,“梅尧臣才干出众,近日吏部考核评为优等,朕已擢升他为礼部郎中。”
他沉吟道,“朕库房里新进了几斛东珠,还有几匹江南进贡的流光锦,都赏给你。再赐黄金千两,京都附近上好的田庄两处,一处记在你名下,一处……便赐给蓉姐儿做她的郡主汤沐邑。另外,朕记得你兄长朱阿福不喜官场,只爱稼穑?朕准他自由出入皇庄,一应作物种子、农具,皆可向司农寺支取,若有所成,朕另有重赏!”
朱曼娘伏在他怀中,听着这一连串厚重得赏赐,心中那点不快终于被抚平了大半
她微微抽泣一声,将脸埋得更深,哽咽道:“官家,臣妾何德何能,能得官家如此厚爱……”
殿外,廊下。
严嬷嬷目光冰冷地盯着含珠,声音压得极低:“含珠,你在宫里日子也不短了,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什么该想,什么不该想,还需要老身再来教你吗?”
含珠心头一跳,面上却强自镇定,低眉顺眼道:“嬷嬷教诲的是,奴婢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方才……方才只是不小心……”
“不小心?”严嬷嬷冷哼一声,“佩玉那丫头,平日里看着跳脱,关键时刻却知道忠勇护主,如今已是掌事宫女,前途光明。你素日里瞧着沉稳谨慎,可莫要行差踏错,辜负了娘娘的信任,断送了自己的前程!这宫里的水深着呢,不是你那点小心思能搅和的!”
含珠指甲暗暗掐入手心,面上依旧恭顺:“是,奴婢谨记嬷嬷教诲。”
严嬷嬷又警告地瞪了她一眼,这才转身去查看小皇子的情况。
待严嬷嬷走远,含珠缓缓抬起头,眼中哪里还有半分恭顺,只剩下浓浓的不甘与野心。
她勤勤恳恳、小心翼翼这么多年,还不如佩玉那丫头一次冒尖得来的前程!
既然老实做事无用,那便别怪她为自己搏一把!
官家心软念旧,她年轻,还是完璧之身,论温柔小意,未必就比里头那个生过孩子的朱曼娘差!
与其永远被人踩在脚下,不如赌上这一次!
她就不信,凭她的心思手段,会抓不住机会!
几日后,夕阳点点铺开。
赵祯处理完政务,来到了萦碧阁。
他刚得知,那顾廷烨娶了余嫣红后,不过月余,便闹得家宅不宁,近日更是流连青楼,被那余氏带着仆从堵在青楼门口,当街大闹了一场,成了汴京城最新的笑谈。
这婚事是他听了小秦氏的推荐才赐下的,闹成这样,他面上无光,自然不悦。
但一想到那顾廷烨是曼娘的旧人,如今这般不堪,对比自己与曼娘的恩爱,他又忍不住生出一种微妙的优越感,迫不及待想来与曼娘分享。
此时萦碧阁内暖意融融,炭火烧得正旺。
朱曼娘刚用过晚膳,正倚在软榻上,手中捧着一卷书,轻声哼唱着小调,嗓音柔媚婉转。
元佑已被喂饱,在旁边的摇篮里睡得正香。
殿内一派宁静温馨。
赵祯站在殿门外,听着里面传来的哼唱声,莫名想起慈云庵那一夜,只觉得心头一热,呼吸都灼热了几分。
不行!曼娘还未出月子!
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悸动,清了清嗓子,推门而入。
“官家来了。”朱曼娘见他进来,放下书卷,笑着便要起身行礼。
赵祯连忙上前按住她:“快免礼,你身子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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