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冬日,寒意渐浓,宫苑更显寂寥。
徽柔被苗心禾半是强制地带到了朱曼娘所居的萦碧阁。
小公主撅着嘴,脸上写满了不情愿,她身后跟着抱着最兴来的嬷嬷。
“曼娘妹妹,徽柔年纪小,被官家与我惯坏了,前几日言语冲撞,今日特带她来给你赔个不是。”苗心禾语气温和,带着歉意。
她性子柔顺,与宫中多数妃嫔关系都还不错。
徽柔在母亲眼神的催促下,不情不愿地福了福身子:“柔嘉娘娘,徽柔知错了。”
朱曼娘从来没在乎一个小丫头片子的喜恶。
她挺着巨大的孕肚,坐在铺了厚厚软垫的椅子上,脸上是温柔的笑容:“苗姐姐言重了,公主天真烂漫,快人快语,妾身怎会放在心上?快请坐。”
她如今圣眷正浓,又临近产期,整个人如同熟透了的水蜜桃,丰腴莹润,气色极好。
苗心禾坐下,看着朱曼娘高耸的腹部,眼中流露关切:“瞧着你这肚子,快生了吧?最近感觉如何?”
朱曼娘轻轻抚摸着肚子:“是啊,就这几日了。这孩子皮实得很,夜里动得厉害,搅得人睡不安稳。您瞧我,胖了多少?”
“怀蓉姐儿那会儿,肚子也不显,看着可好看了。”
苗心禾闻言,低头看了看怀里瘦小的最兴来,眼中闪过一丝羡慕和苦涩。
她轻轻叹了口气:“胖些才好呢,说明孩子壮实。我怀着兴来的时候,怎么补都长不胖,孩子生下来也……唉,看你生的蓉姐儿、昌哥儿,个个健康活泼,真是福气。”
朱曼娘看着她眼中那毫无杂质的羡慕与忧虑,心中微微一动。
这宫里的娘娘,倒比外头许多看似和善的人纯粹多了。
她想起那‘故事’里,当今官家子嗣艰难,最终只得过继宗室子,眼前这瘦弱的最兴来,恐怕也……
她难得起了一丝微弱的恻隐之心,状似随意地提醒道:“苗姐姐过誉了。其实在民间时,两个孩子跟着我,哪有宫里这般精细养着?风吹日晒的,反倒没那么娇气。如今进了宫,锦衣玉食的,两个孩子还时不时闹些小毛病呢。要我说啊,孩子还是得多动动,接地气,身子骨才能更硬朗。”
苗心禾只当她是寻常安慰,并未深想,依旧愁道:“是啊,太医也这么说。只盼着兴来能再强壮些才好。”
她轻轻拍着儿子的背,满心满眼都是对这孩子未来的担忧。
朱曼娘见她没听出弦外之音,便也不再提。
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她提醒一句已是难得,没必要再多事。
两人同样育有一子一女、虽然一个长处宫中一个一直在民间,但聊起育儿经,气氛倒也融洽。
徽柔站在母亲身后,起初还规规矩矩,不一会儿便觉得无聊,眼神开始四处乱瞟。
她看见蓉姐儿和昌哥儿在窗边的暖榻上玩着什么,好奇心起,忍不住踮脚张望。
蓉姐儿年岁与徽柔相仿,心思细腻,见她好奇,便主动招呼:“公主妹妹,要一起玩吗?这是泥叫叫,吹起来会响,这是泥娃娃,是我二舅舅从宫外带来的。”
她口中的二舅舅,正是脱了贱籍、常在宫外行走的朱阿福。
徽柔自幼长在深宫,见的都是金玉珠宝,何曾见过这等粗朴的泥塑。
她小脸上露出一丝嫌弃:“这些是泥巴做的?看着好脏,样子也丑。”
但那泥娃娃憨态可掬,又透着一股子丑萌丑萌的趣味,让她有些挪不开眼。
蓉姐儿见她眼里和嘴巴上不一样的渴望,笑着上前拉住她的手:“不脏的,洗干净了。公主妹妹,你来试试这个泥叫叫?”
徽柔半推半就地接过,学着蓉姐儿的样子放在嘴边一吹,的一声响,她吓了一跳,随即眼睛都亮了起来。
两个年纪相仿的小姑娘,很快便玩到了一处。
不一会儿,两人便牵着手,跑到殿外的院子里,研究那些泥塑去了。
昌哥儿见姐姐们跑了,也想跟着,却被嫌弃年纪小,跑不快,留在了殿内。
他扭头看看被嬷嬷抱着、一岁多的最兴来,也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小屁哈,没意思!
他索性自己爬到椅子上,拿起一本书认真看了起来。
这是他的大舅舅,也是他的梅师父写信来布置的功课。
官家前段时间特准他明年便在宫中开蒙读书,要提前准备,不能丢了娘的脸。
苗心禾和朱曼娘看着窗外两个孩子嬉笑玩闹的身影,相视一笑,殿内气氛愈发温馨。
然而,这温馨并未持续太久。
突然,殿外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喧哗声,夹杂着宫女惊慌的劝阻和孩子们的哭声!
朱曼娘心头一紧,猛地站起身,动作太大,引得腹部一阵抽紧。
苗心禾连忙上前扶住她:“小心!”
紧接着,便见徽柔头发散乱,小脸上又是怒气又是害怕,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冲了进来,带着哭腔喊道:“姐姐!张娘子,张娘子发疯了!她要打我!蓉姐姐为了救我,被她打了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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