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暗红色宝石胸针静静躺在深蓝色绸布上,银质已有些氧化发黑,但嵌着的宝石依旧在灯光下流转着幽暗的光泽,像一颗凝固的血滴,又像一只窥探着时光的深邃眼瞳。
林晚晴指尖残留的冰凉触感和脑海中闪过的破碎画面,让她心跳如鼓,背脊微微发凉。镜中那个与她容貌相似的旗袍女子……是谁?沈怀谦的“故人”?为什么会让自己产生如此强烈的、近乎血脉牵连的悸动?
陈启明将她的失态看在眼里,眼中掠过一丝了然,但很快又被温和的笑容掩盖。“林小姐是累了。今天经历这么多事,又见了血光(指车祸),心神不宁也是常情。”他将绸布重新盖回胸针和日记本上,轻轻推向林晚晴,“这两样东西,林小姐带回去,慢慢看。或许,能让你对沈怀谦先生,以及……那个年代的一些人和事,有更深的了解。”
他的话语含蓄,却每个字都仿佛敲在林晚晴心坎上。陆寒琛握着林晚晴胳膊的手微微收紧,传递着无声的支持和询问。林凡也皱起眉头,看着那包裹,又看看妹妹苍白的脸,眼中充满疑惑和担忧。
“多谢陈先生。”林晚晴定了定神,接过绸布包裹,指尖不可避免再次触碰到那硬质的轮廓,那股莫名的熟悉感和心悸感再次袭来,但被她强行压下。现在不是探究的时候,场合也不对。
“应该的。”陈启明颔首,话题一转,“关于我们之间的合作,股权比例和代理协议的具体条款,我的助理沈先生会尽快整理出草案,供林小姐审阅。原则上,我还是之前的意向,华丰占股不超过35%,港澳及东南亚代理权五年。具体细节,我们可以慢慢敲定,不急在一时。当前,林小姐先处理好家事要紧。”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态度诚恳,充分显示了合作的诚意和对林晚晴处境的体谅。
饭局在稍显微妙的气氛中结束。回程的车上,林凡忍不住问:“晚晴,刚才那胸针……你怎么了?是不是想起什么?”
林晚晴摇摇头,将绸布包裹紧紧抱在怀里,仿佛它能提供某种冰凉的安全感。“没什么,哥,就是有点累,眼花了。”她暂时还无法解释那突如其来的幻象,更不想在情况未明时让大哥和母亲平添忧虑。
陆寒琛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追问,只是对司机道:“开稳点。”
回到小院,夜已深。周婉茹和林晓月都还没睡,等着他们。见三人平安归来,周婉茹才彻底放下心。林凡陪着母亲说了一会儿话,宽慰她父亲那边也会很快没事。
林晚晴回到临时安置给自己的西厢房,关上门,点上煤油灯(小院电路老旧,灯光昏暗),才在颤动的光影下,重新打开了那个绸布包裹。
日记本很旧,页角卷曲,纸张泛黄脆弱。她小心翼翼地翻开扉页,一行力透纸背、略显潦草的钢笔字映入眼帘:
“浮生杂记,兼怀故人。沈怀谦,戊午年冬于港岛。”
戊午年,是1918年?还是1978年?看纸张和墨迹的老旧程度,更像是更早的年代。她继续翻看。前面大部分是零散的商业笔记、旅途见闻、诗词摘抄,还有一些对时局的感慨,文白夹杂,字里行间能看出沈怀谦是个有旧学功底、思想开明又饱经沧桑的商人。
直到翻到中间偏后部分,笔迹似乎变得更加沉重,记录的频率也降低了。有一页上,只写着一句话:
“今日见婉如,伊人清减,眉宇锁愁,谈及北地旧事,相对默然。赠伊红宝胸针一枚,聊慰寂寥。知不可为而念念不忘,此生大憾。”
婉如!又是这个名字!林晓月生母留下的银镯子内刻“婉如”,周文芳守护的秘密关乎“婉如”,现在沈怀谦的日记里也出现了“婉如”!这个“婉如”,和母亲周婉茹同名,是巧合吗?还是……
林晚晴的心跳再次加快。她继续往下翻,又隔了几页,看到一段更长的记述:
“北地来信,梁氏跋扈,旧友处境维艰。婉如托人辗转传讯,言及幼女啼哭,思念‘谦叔叔’所赠西洋糖果。心酸难抑,然关山阻隔,风波险恶,纵有万金,难寄相思。唯愿他日河清海晏,能再睹故人笑颜,轻唤一声‘阿谦’。”
文字质朴,情感却深挚动人。沈怀谦笔下的“婉如”,似乎是一位身处北方、与梁家有纠葛、且育有幼女的故人,与他感情深厚,却因时局和势力阻隔难以相见。他称呼自己“阿谦”,显得亲密。
幼女……会是林晓月吗?如果“婉如”是林晓月生母,那沈怀谦……难道是林晓月的生父?不对,周文芳说过,林晓月生父姓梁。那沈怀谦是……倾慕“婉如”而不得的守护者?
线索纷乱如麻。林晚晴揉了揉太阳穴,拿起那枚胸针,就着灯光仔细端详。银质底托上刻着极细微的缠枝花纹,工艺精湛,宝石切割得并不十分规则,却透着古朴的美感。翻到背面,她瞳孔骤然收缩!
在胸针背面靠近别扣的极隐蔽处,刻着两个几乎被磨平的极小篆字:晴、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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