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媳妇”三个字,如同三道无形的枷锁,沉重地套在了林晚晴的脖颈上,让她几乎窒息。南湖宾馆外的夜色依旧深沉,车内的空气却仿佛凝固成了实体,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林凡那句“陆家认下你了”和阿强目瞪口呆的表情,都像慢镜头一样在她眼前回放。荒谬,震惊,以及一股难以言喻的、被巨大力量强行裹挟的恐慌,如同冰水混合物,瞬间淹没了她。
陆寒琛!他怎么能?!他怎么敢?!
未经她任何同意,甚至未曾有过一句明确的告白或承诺,就用这样一种近乎公告天下的、不容置疑的方式,单方面决定了她的“归属”?这算什么?保护?还是……一种更彻底的、将她牢牢绑定的占有?
前世的冷漠与今生的强势,两个截然不同的陆寒琛在她脑中疯狂撕扯,让她头痛欲裂。
“晚晴?”林凡察觉到她的异常,担忧地唤了一声。
林晚晴猛地回过神,对上大哥关切又复杂的目光。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尖锐的痛感让她混乱的思绪暂时清晰。她不能乱,绝对不能乱。
“大哥,”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努力维持着镇定,“我们先离开这里。”
回到相对安全的农机修理厂后院,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才稍稍缓解,但“陆家孙媳妇”这个突如其来的身份,如同一个巨大的幽灵,盘踞在每个人的心头。
林凡挥退了雷子和钢盔,后院只剩下他、林晚晴和阿强三人。他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烟雾模糊了他刚毅的侧脸。
“晚晴,”他开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现在没有外人,你跟大哥说实话,你和陆寒琛……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他斟酌着用词,“……私下确定了关系?”
“没有!”林晚晴回答得斩钉截铁,眼神清冽,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怒意,“我与他,最多只能算是……比陌生人熟悉一些。回廊里见过两次,夜市他帮过我一次,仅此而已。所谓的‘孙媳妇’,完全是他一厢情愿,我毫不知情!”
她的否认如此坚决,让林凡和阿强都愣住了。
“那他为何……”林凡的眉头皱得更紧,“为何要为了你,不惜动用如此手段震慑梁家,甚至惊动陆老爷子出面?”这完全不符合陆寒琛一贯冷静甚至冷酷的行事风格。
“我不知道。”林晚晴摇头,心底一片冰凉,“也许,我对他有某种我们都不知道的‘利用价值’,也许……他有别的目的。”她无法说出重生和陆寒琛可能也重生的猜测,那太过惊世骇俗。
阿强在一旁沉默着,作为最直接的经手人,他比林凡更清楚地感受到陆寒琛对林晚晴那种超乎寻常的、近乎偏执的“关注”和“保护”。但这“孙媳妇”的名分,也确实来得太过突然和霸道。
“无论他的目的是什么,”林晚晴抬起头,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而冰冷,“我都不会接受这种被强加的‘名分’。我林晚晴的命运,只能掌握在自己手里。”
她看向林凡:“大哥,梁家的威胁暂时解除,陈先生那边的麻烦想必也会很快解决。我想……尽快回京城。”
她必须回去。一方面,林晓月和周伟华散播的流言需要彻底清算;另一方面,她要去面对陆家,要去亲口问一问陆寒琛,他到底想干什么!
林凡看着妹妹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心中五味杂陈。他既欣慰于妹妹的独立和坚韧,又担忧她将要面对的狂风暴雨。陆家的大门,岂是那么好进的?即便……是以这样一种被“认证”的方式。
“好。”林凡最终点了点头,“我安排一下,最快明天,我们返京。”他顿了顿,补充道,“回去之后,无论你要做什么,大哥都站在你这边。”
这份毫无保留的支持,让林晚晴冰冷的心泛起一丝暖意。“谢谢大哥。”
事情议定,气氛却并未轻松。那个“孙媳妇”的身份,像一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预示着回京之后,必将掀起更大的波澜。
第二天,正如林凡所料,梁家在南方的势力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收缩、沉寂,仿佛一夜之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按了下去。陈先生那边的账户顺利解冻,办事处封条撤除,所有针对他的调查无声无息地终止,仿佛从未发生过。
广州的天空,似乎一下子晴朗了。
但林晚晴知道,这晴朗之下,是陆寒琛以她无法理解的方式和代价换来的。而她,也将背负着这个突如其来的、沉重的“名分”,返回那个权力与流言交织的京城。
临上飞机前,阿强将一个小巧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通讯器悄悄塞给林晚晴。
“林小姐,”他眼神复杂,低声道,“参谋长交代,回到京城,若遇到任何解决不了的麻烦,可以用这个直接联系他。”
林晚晴看着那个冰冷的通讯器,没有拒绝,也没有道谢,只是默默收了起来。
飞机冲上云霄,舷窗外是般的云海。林晚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陆寒琛,你给了我庇护,却也给了我一道最棘手的难题。
你织了一张温柔而强大的网,是想将我护在其中,还是……让我永远无法挣脱?
京城,我回来了。
带着满腹的谜团,和一身的“枷锁”。
这一次,我不会再被动承受。
我要亲自,去解开你这道谜题。
只是,她并不知道,在她飞向北方的同时,一封关于她“在广州行为不端、攀附权贵”的匿名举报信,已经悄然躺在了某位纪律检查部门领导的办公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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