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触感从手背的输液管蔓延至全身,每一次心跳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窒息而疼痛。林晚晴躺在纯白色的病床上,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刺鼻的气味。视野已经模糊,耳边嗡鸣不断,唯有那个熟悉又刻骨的声音,穿透了意识的重重迷雾,清晰地钻了进来。
“……姐姐,你就安心去吧。林家千金的身份,你替我占了二十八年,也该还给我了。”
是林晓月。她同父同母,却仿佛天生仇敌的“妹妹”。
林晚晴想张口,想质问,想用尽最后力气将枕边那张美丽却扭曲的脸孔推开,但她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严重的心脏病耗尽了她最后一丝生机,也让她如同一个脆弱的琉璃娃娃,被困在这方寸之间的病榻上任人摆布。
“你知道吗?”林晓月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却带着淬毒的寒意,“爸妈其实早就知道真相了,我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当年医院抱错,让你这个乡下女人生的孩子,白白享受了这么多年本该属于我的富贵人生……他们觉得愧疚,才一直养着你,可怜你。”
不……不是这样的……林晚晴在心底嘶吼。记忆中父母虽严厉,却有关怀,兄长虽疏离,亦有维护。难道那些温情,都只是出于怜悯和愧疚吗?
“还有寒琛哥哥……”那个名字被吐出,带着一丝志在必得的得意,“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真心喜欢一个病秧子?不过是因为爷爷订下的婚约,不得不应付你罢了。等你走了,陆太太的位置,自然就是我的。”
陆寒琛……那个她偷偷恋慕了多年,却始终冷漠疏离,如高岭之月般的男人。原来,连那纸婚约,都是她借了林家的光?一股腥甜涌上喉咙,却被她死死咽下,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和绝望。
原来她这二十八年,不过是一场笑话。她存在的意义,就是作为林晓月的陪衬,在她认祖归宗后,被榨干最后一丝利用价值,然后像垃圾一样被丢弃。
意识如同风中残烛,迅速熄灭。最后的感觉,是心脏处传来的一阵极致紧缩的剧痛,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碾碎。
真不甘心啊……
就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刹那,一股巨大的拉扯力骤然传来!
紧接着,是喧嚣的人声,碗碟碰撞的清脆声响,还有一股混杂着食物香气的、陌生的暖风扑面而来。
林晚晴猛地睁开双眼。
刺目的水晶吊灯晃得她眼前发花,她下意识地眨了眨眼,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这是一间极其宽敞、装饰考究的餐厅。厚重的红木餐桌,铺着洁白的桌布,上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菜肴——油光发亮的红烧肉、清蒸鲈鱼、翠绿的时蔬,还有许多她叫不出名字的精致菜式。围坐在餐桌旁的,是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主位上,是面容威严、目光锐利的父亲林建国。他身旁,是气质温婉,眉宇间却带着一丝轻愁的母亲周婉茹。旁边是穿着军绿色常服,坐姿笔挺,面容尚带青涩却已显刚毅的大哥林凡。而坐在她正对面,穿着一件漂亮洋装,扎着公主头,正甜甜笑着看向她的,不是林晓月是谁?
只是眼前的林晓月,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眉眼间的稚气尚未完全褪去,但那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算计,林晚晴至死都不会忘。
这是……林家的接风宴?
她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穿着一件崭新的、却并不十分合身的碎花连衣裙,布料粗糙,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她的手,白皙、纤细,充满了属于少女的活力,不再是病榻上那双枯瘦如柴的手。
一股巨大的、荒谬的狂喜和震惊席卷了她。
她重生了?!
重生回到了1985年,她十七岁,刚刚被从那个偏僻的南方小镇接回京城林家,这场名为她接风,实则是她第一次踏入真正上流社会,并因手足无措而出尽洋相的宴会!
“晚晴姐姐,你怎么不吃呀?是不是这些菜不合你胃口?”林晓月的声音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打断了林晚晴翻江倒海的思绪。她拿起公筷,夹起一只鲜红油亮的油焖大虾,作势就要放到林晚晴面前的碟子里,“尝尝这个虾吧,很新鲜的,你在乡下肯定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动作亲昵,语气天真。
然而,林晚晴的心却猛地一沉。
来了!和前世一模一样!
她对海鲜严重过敏,尤其是虾。前世,她就是毫无防备地吃了林晓月夹的这只虾,当晚全身起满红疹,高烧不退,在医院躺了三天。事后,林晓月哭着道歉,说自己不知道,全家人都觉得她是乡下丫头身子弱,没福气,连这点好东西都无福消受。而她也因为这场大病,错过了紧接着的重要家庭聚会,给林家父母留下了“体弱多病、上不得台面”的第一印象。
此刻,全家人的目光都随着林晓月的动作落在了她身上。父亲微微蹙眉,母亲眼神温和带着鼓励,大哥林凡面无表情,似乎对这场面并不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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