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东莞送外卖 第19章 烟火气

与赵小胖的意外碰面，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陈默心中漾开一圈涟漪。兄弟的担忧是实实在在的，也提醒着他此刻拥有的这份“蜗居”幸福，是多么的脆弱和短暂。

但当他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看到苏晴雪正蹲在门口的小板凳上，笨拙地择着青菜时，那股萦绕心头的阴霾便瞬间被冲散了大半。

夕阳的余晖从狭窄的窗户挤进来，在她专注的侧脸上镀了一层柔光。她穿着陈默在地摊上给她买的、只要三十块的棉布裙子，头发随意挽着，几缕碎发垂在颊边。曾经只拿设计笔、敲键盘的纤纤玉指，此刻正沾着泥土和菜叶，动作虽然生疏，却异常认真。

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看到是陈默，眼睛立刻弯了起来，像盛满了碎星：“你回来啦？我今天买了青菜，还买了点肉沫，想试着做肉沫蒸蛋。”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小的炫耀和期待，像个等待夸奖的孩子。

陈默的心瞬间软成了一摊水。他走过去，很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菜篮子，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指，两人都微微一顿，一种平淡却真实的暖流在空气中悄然传递。

“好啊，我帮你。”他声音不自觉地放柔。

狭小的空间里，两人挤在唯一的小桌子旁，一个切肉沫，一个打鸡蛋。没有厨房，只有一个电磁炉和小锅，油烟会弥漫整个房间，但他们都不在意。苏晴雪甚至学会了用廉价的豆瓣酱调出还不错的口感。

吃饭的时候，他们就盘腿坐在床垫上，把小桌子拉到中间。菜式简单，甚至盐有时会放多，但两人都吃得很香。苏晴雪会跟陈默吐槽今天在网上投简历的艰辛——她不能用原来的身份，只能尝试找一些低门槛的平面设计兼职，却屡屡碰壁。陈默则跟她分享送外卖时遇到的趣事，或者抱怨某个难缠的顾客。

他们会为了一块肉互相谦让，也会因为抢最后一口蒸蛋而笑闹。碗筷碰撞的声音，低声的交谈，偶尔响起的轻笑，构成了这间陋室里最动人的交响曲。

夜晚，他们依旧挤在那张旧床垫上。苏晴雪不再像最初那样整夜惊悸，她习惯性地蜷在陈默怀里，寻找最安稳的姿势。陈默的手臂环着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平稳的呼吸和心跳，这种真实的触感，是他对抗外界一切风雨的力量源泉。

有时，半夜会被隔壁的争吵或者楼下的狗吠惊醒。苏晴雪会下意识地往他怀里缩一缩，陈默便收紧手臂，低声安抚：“没事，我在。”

没有香车宝马，没有锦衣玉食，有的只是粗茶淡饭，拥挤和嘈杂。但苏晴雪却觉得，这短短几天，比她过去二十多年在苏家那个冰冷华丽的牢笼里，活得都要真实和轻松。

她开始注意到清晨巷口早餐摊升腾的蒸汽，注意到午后阳光透过窗隙在地上投下的光斑，注意到隔壁小孩咿呀学语的可爱。这些曾经被她忽略的、最底层的烟火气息，如今却成了她治愈恐惧的良药。

陈默看着她在灯下认真研究菜谱的样子，看着她因为买到便宜又新鲜的蔬菜而雀跃的神情，看着她睡梦中微微扬起的嘴角，心里被一种巨大的满足感填满。他知道，他守护的不仅仅是她这个人，更是她脸上这份逐渐增多的、真实生动的表情。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苏晴雪那部备用手机，电量总是耗得很快。她解释说是因为一直在查资料、投简历。但陈默有几次半夜醒来，隐约看到手机屏幕微弱的光映在她脸上，她的眉头紧锁，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似乎在急切地搜寻着什么。当他出声询问时，她又会迅速锁屏，若无其事地说在看小说。

陈默没有戳破。他知道，她心里藏着事，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沉重。她在暗中调查，独自承受着部分压力，或许是不想让他担心，或许……就连他也不能完全信任。

这天，陈默送完午高峰，特意绕道去了之前遇到曾晴的那家便利店，想再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问到更多关于那个红裙女孩和“红色鸟形纹身”的信息。但店员说曾护士今天调休，不在。

他有些失望地离开，刚骑出不远，就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时，猛地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戴着鸭舌帽、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正站在街对面的公交站台，看似在等车，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扫过他这边。

陈默的心跳骤停了一拍。

他被发现了？还是巧合？

他强作镇定，没有立刻回头，绿灯亮起后，他像往常一样拧动电门汇入车流，但刻意放慢了速度，透过车流缝隙观察后视镜。

那个鸭舌帽男人没有跟上来，依旧站在原地，但他拿出手机，放在耳边，似乎在汇报着什么。

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头顶。

他们确实被盯上了。之前的平静，或许只是暴风雨前的假象。苏文远的人，比他想象的更有耐心，网，正在慢慢收紧。

陈默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故意在城里多绕了几圈，确认没有尾巴后，才小心翼翼地回到城中村。

推开门的瞬间，苏晴雪正哼着歌，在晾洗好的衣服。看到他回来，笑着迎上来：“今天这么早？”

陈默看着她毫无阴霾的笑容，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不能让她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再次紧绷。

他伸出手，将她揽进怀里，紧紧抱住，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苏晴雪愣了一下，随即温柔地回抱住他，轻声问：“怎么了？跑单受气了？”

“没有，”陈默把脸埋在她颈窝，嗅着她身上淡淡的、已经混合了烟火气的栀子花香，“就是想抱抱你。”

就让他再多守护这份偷来的宁静片刻吧。外面的风雨，他来挡。

但他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可能不多了。这来之不易的、充满烟火气的同居生活，随时可能被残酷的现实撕得粉碎。他必须更快地行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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