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东莞送外卖 第102章 狂风骤雨

张宛如休假的这一周，陈默在一种扭曲的平静与暗藏的焦躁中度过。他全力处理着事业部的事务，将所有决策都做得滴水不漏，像是在向某个看不见的观众证明自己的能力。他准时回家，对苏晴雪温柔备至，扮演着一个无可挑剔的伴侣。但每到深夜，独自一人时，张宛如的影子，连同那夜公寓里的气息和触感，便会不受控制地浮现，伴随着对苏晴雪日益加深的愧疚，反复折磨着他的神经。

他知道，那所谓的“台风眼”平静，不过是自欺欺人。风暴，一直在积蓄力量。

周五下午，天色阴沉，闷雷滚动，预示着又一场大雨。陈默刚结束一个冗长的电话会议，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内讯软件上张宛如的名字突然跳动起来。她的头像亮了，显示在线。

她回来了。

陈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呼吸一滞。

消息弹了出来，内容却让他有些意外：

“陈经理，通知各部门负责人，半小时后一号会议室开紧急会议，总部临时有重要决策传达，关于外卖业务下一步的战略调整。”

公事公办，没有任何多余的字眼。

陈默立刻回复“收到”，然后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杂乱情绪，开始通知各部门。他告诉自己，这只是正常的工作交接和战略会议，不要多想。

半小时后，一号会议室。各部门负责人陆续到齐。张宛如最后一个走进来，她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西装，脸上带着长途旅行后的些许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气场强大。她径直走到主位坐下，目光扫视全场，在掠过陈默时，没有丝毫停留，仿佛他只是众多下属中普通的一个。

“人都到齐了，我们开始。”她开门见山，语气是惯常的冷静，“总部基于前期试点数据和对市场的重新评估，决定对即时零售业务，特别是外卖板块，进行战略收缩和资源重整……”

她开始阐述总部的决定，语速很快，逻辑清晰。内容却让在座的所有人，尤其是陈默，心头越来越沉。所谓的“战略调整”，实质上是大幅削减对试点城市的投入，放缓扩张速度，甚至暗示可能会合并或裁撤部分表现“未达预期”的城市分部。

陈默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南城分部是他一手搭建，倾注了无数心血，刚刚走上正轨，数据也在稳步增长，怎么会“未达预期”？这所谓的“战略收缩”，背后是否另有隐情？是否与他和张宛如之间那混乱的私情有关？是她因求而不得，或因他那可笑的“吃醋”和“谈谈”而恼羞成怒，在总部那边施加了影响？

各种猜测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他忍不住抬起头，看向张宛如，想从她脸上找到一丝蛛丝马迹。

张宛如正低头看着文件，侧脸线条冷硬，没有任何表情。

“……具体到南城分部，”她终于提到了南城，抬起头，目光再次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陈默脸上，那眼神平静得可怕，“鉴于目前的市场竞争态势和投入产出比，总部要求，下周内提交一份详细的业务复盘和未来三个月‘降本增效’的可行性方案。人员编制，也需要重新评估优化。”

“优化”，这个词像一把冰冷的匕首，悬在了整个南城分部，尤其是陈默的头顶。他辛辛苦苦组建的“陈默帮”，他承诺给那些兄弟们的保障和未来，可能因为总部一纸轻飘飘的“战略调整”和他自己那场糊涂的露水情缘，而面临分崩离析的危险！

会议在一种压抑的气氛中结束。众人面色凝重地离开，只剩下陈默还僵坐在原地。

张宛如收拾好文件，站起身，准备离开。

“张经理！”陈默猛地站起身，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为什么？南城的数据明明在增长！市场刚刚打开！这个时候收缩，之前的投入不就白费了吗？！”

张宛如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那是混合着怜悯和一丝不耐的冷漠。

“陈默，这是总部的战略决策。你要做的，是执行，而不是质疑。”她的语气没有任何转圜余地，“做好你的方案，证明南城分部即使在资源受限的情况下，依然有价值。这才是你该考虑的。”

“是不是因为……”陈默冲动地往前一步，几乎要脱口而出那个禁忌的话题，“是不是因为……”

“因为什么？”张宛如打断他，凤眼微眯，里面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陈经理，我希望你搞清楚，工作是工作，不要把个人情绪和不切实际的臆测，带到工作中来。那很幼稚，也很……不专业。”

她的话像一记重锤，砸得陈默哑口无言，脸色惨白。她用“专业”和“工作”筑起了一道他无法逾越的高墙，将他所有可能的质问和挣扎，都挡在了外面。

她不再看他，转身，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会议室里回荡，清晰而决绝。

陈默颓然坐回椅子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窗外，酝酿已久的大雨终于倾盆而下，密集的雨点疯狂地敲打着玻璃窗，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仿佛要摧毁整个世界。

狂风暴雨，终于来了。

不是他预想中的情感纠葛，而是更残酷的、关乎他事业根基和兄弟前途的现实风暴。

而这场风暴的源头，或许，正是他自己亲手种下的恶果。

那夜在雨中的沦陷，那不受控制的醋意，那徒劳无功的谈判……所有的一切，像一连串的多米诺骨牌，最终推倒了这面名为“事业”的墙。

他以为他能掌控，能游刃有余，却没想到，从一开始，他就已经身处风暴中心，并且亲手将更多的人拖了进来。

雨水模糊了窗外的世界，也模糊了陈默的视线。

他坐在那里，听着窗外肆虐的风雨声，感觉自己就像一艘在惊涛骇浪中失去了方向的小船，随时可能被彻底吞噬。

而这一次，他似乎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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