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洞九千九百九十九 第22章 石壁后的风

手里那截冰冷、锈蚀的手电筒铁皮，像根烧红的针，扎得我坐立不安。

铜锁，手电筒……这两样东西，明晃晃地告诉我，这水底下埋着的，不光是老辈子传说中的古寨，还有离我现在近得多的年月里发生的事！

麻婆说的那个滔天洪水，怕是只讲了一半的故事。

这鬼地方，后来肯定还有人进来过！是谁？是不是跟娘的失踪有关？

这个念头像野草一样在我心里疯长，压过了对那片幽蓝水光的恐惧。

我不能就这么回去。我得找找，除了我下来的那个洞，这山肚子里，是不是还藏着别的、不为人知的通道，能通到外头？娘是不是就是从那条路……

我攥紧了那截铁皮，把它和那块棺材板碎角一起，用破布包好，死死塞进怀里。

然后，我站起身，重新打量这片被蓝光笼罩的巨大空间。

这一次，我的目光不再停留在水下的废墟上，而是像篦子一样，仔细扫过四周的岩壁，特别是那些看起来可能有裂缝、或者结构不一样的地方。

古寨是塌下来的，如果后来有人能进来，肯定不是从水底下游过来，多半是山体另有裂缝或者暗道通到这里。

我沿着湖岸，走得很慢，几乎是手脚并用，用手去摸，用镰刀去敲打每一片看起来可疑的岩壁。耳朵听不见声音，但我能感觉到镰刀敲在石头上传来的反震，实心的和空心的，手感不一样。

大部分地方敲上去都是沉闷的实心感。

我又绕到了那几根擎天巨柱般的石笋后面，在它们与岩壁连接的根部仔细寻找。这里光线更暗，蓝幽幽的苔藓光斑驳陆离，照得石壁上的影子张牙舞爪。

就在我摸索到一根最大石柱的背面时，我的手突然停住了。

这里的岩壁，触手的感觉和旁边不太一样！没那么潮湿滑腻，反而有点粗糙，像是……被什么东西长期摩擦过？

我心头一跳，赶紧举起火把凑近了看。

岩壁上果然有一些非常模糊的、非天然的划痕，很浅，像是被什么硬物反复刮擦留下的。划痕附近，还有一些黑褐色的、已经干涸板结的污渍，粘在石头缝里。

是血迹？还是铁锈？或者是泥土？

我用手抠了一点，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一股淡淡的、类似铁锈的腥气。

难道真有人经常从这里经过？

这个发现让我精神大振。

我顺着那片划痕的方向，继续在岩壁上摸索。划痕断断续续，指向石柱根部一个被几块崩落的大石头半掩住的地方。

我用力推开一块松动的石头，后面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侧身挤过的狭窄缝隙！一股微弱但明显不同于洞内潮湿闷热的、带着一丝干爽土腥气的风，从缝隙里吹了出来，拂在我的脸上！

有风！说明这缝不是死路，它通着外面！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就是这里！肯定就是这里！

我兴奋得手都有些发抖，侧着身子，拼命往那缝隙里挤。缝隙很深，里面漆黑一片，但那股微弱的气流持续地吹拂着，像是一种指引。我挤了大概十几步，前方似乎开阔了一些，但依旧黑暗。

我举起火把，往前照去。

火光所及之处，景象让我倒抽一口冷气！

这里不再是天然形成的洞穴，而是一条明显经过人工修凿的、粗糙的通道！通道的岩壁上有明显的凿痕，虽然粗糙，但能看出是人为开凿的。通道地面也比较平整，铺着一层碎石。

更让我惊讶的是，在通道一侧的岩壁上，我看到了几个模糊的、用红色矿石画上去的标记！不是那个三圈符号，而是几个简单的箭头和圆圈，指向通道深处！

这绝不是古寨的人干的！古寨沉没时，哪有功夫和工具开凿这么长的通道？这分明是近代，甚至现代人留下的痕迹！

是谁？在这里开凿通道？这些标记是什么意思？他们在这里做什么？娘的失踪，是不是就跟这条秘密通道有关？

难道……这山里真的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比如麻婆隐隐提过、寨子里人私下议论的……拐子（人贩子） 的窝点？

这个想法像一道闪电，劈得我浑身冰凉。如果真是这样，那娘……

我不敢再想下去，一股混杂着恐惧、愤怒和一丝绝望的冲动，驱使着我沿着通道往前冲。镰刀紧紧握在手里，手心全是汗。

通道蜿蜒向上，坡度很陡。我不知跑了多久，气喘吁吁，就在我感觉通道快到尽头的时候，前方隐约传来一点微弱的光亮，不是火把的光，像是……日光？

快到出口了？！

我加快脚步，朝着那光亮奔去。光亮越来越近，通道也到了尽头。出口被一些茂密的藤蔓和乱草遮掩着，日光从缝隙里透进来。

我激动地拨开藤蔓，向外望去——

外面不是我想象中的山野，而是一个更加深邃、完全陌生的巨大天然裂谷！裂谷两侧峭壁陡立，谷底云雾缭绕，深不见底。而我所在的这个出口，仅仅是在裂谷中上部崖壁上的一个不起眼的小洞！

那条人工通道，竟然通向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绝地！

我趴在洞口，茫然地望着这片陌生的天地。这里完全超出了我对薄刀地包和周边山峦的认知。娘如果是从这里出去的，她会去哪？这裂谷底下又藏着什么？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对面远处的崖壁上，在云雾缭绕间，似乎也有一个类似的、被人工修整过的小平台，平台上好像……立着什么东西？

像是一根柱子，或者一个低矮的石堆？

距离太远，雾气缭绕，根本看不清。

但一种强烈的直觉击中了我：那个地方，一定有问题！

我死死地盯着那个模糊的影子，试图看得更清楚些。可雾气聚散无常，那影子时隐时现。

这条意外的通道，没有把我带向希望的出口，反而把我引向了一个更巨大、更神秘的未知领域的边缘。而对面崖壁上那个可疑的影子，像一个新的、更诡异的钩子，牢牢钩住了我的心。

娘，你的失踪，到底牵扯进了怎样一个深不见底的谜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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