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洞九千九百九十九 第130章 石髓

眼看那黑色潮水般的尸苔从四面八方涌来，我后背死死抵住冰冷的岩石，退无可退。右手紧握着那口烫得吓人、几乎要裂开的阴沉木小棺，棺身的热量灼得我掌心生疼，裂缝像一道狰狞的疤痕，仿佛下次再用就会彻底散架。

不能再用它了！再用，怕是这最后的护身符也得完蛋！

尸苔的潮线越来越近，冰凉的麻痹感隔空传来，激得我小腿肚子直抽筋。绝望中，我下意识用脚跟猛蹬身后的岩壁，试图挤进石缝里。就在我奋力后蹭时，后腰猛地撞在一块突出的、棱角尖锐的石头上，疼得我眼前一黑！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绝非来自尸苔的碎裂声，从我背后紧贴的岩壁内部响起！

我浑身一僵，猛地扭头！只见刚才被我后背撞到的那块尖锐岩石，竟微微向内陷进去了几分！岩壁内部，传来一阵“嘎啦啦”的、仿佛老旧门轴转动的艰涩摩擦声！

是机关？！这岩壁是空的？！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我顾不上会不会引来更可怕的东西，用尽全身力气，肩膀狠狠撞向那块松动的尖石！

“轰隆——”

一声闷响，一大片岩壁竟应声向内旋转，露出一个黑漆漆的、仅容一人侧身挤入的狭窄缝隙！一股带着浓烈硫磺味和奇异草药香的、温热潮湿的气流，从缝隙中猛地喷出，吹得我几乎睁不开眼！

也就在这瞬间，那潮水般涌来的尸苔，像是被这股热气烫到，猛地停滞不前，最前沿的菌丝甚至微微卷曲、发黑，发出“滋滋”的轻响，仿佛遇到了天敌！

有戏！这热气能克制尸苔！

我心头狂震，来不及细想，连滚带爬地侧身挤进了那道缝隙！缝隙极窄，粗糙的岩石刮擦着我的皮肉，火辣辣地疼。我拼命向内蠕动，直到大半个身子钻了进去，才敢回头。

只见那道岩壁正在缓缓合拢，缝隙外，那密密麻麻的黑色尸苔在热气边缘焦躁地蠕动，却不敢越雷池一步。最后，岩壁“咔”一声彻底关死，将内外隔绝。

我瘫倒在缝隙后的地面上，大口喘着气，心脏跳得像要炸开。过了好一会儿，才惊魂未定地打量起四周。

这里又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洞穴。不大，呈狭长形，空气温热潮湿，岩壁散发着淡淡的暗红色微光，勉强能视物。最奇特的是，洞穴中央有一条尺许宽的小沟，沟里流淌着的，不是水，而是一种粘稠的、散发着强烈硫磺和草药混合气味的暗红色液体，像一条缓慢流动的血河。液体表面还偶尔冒起一两个气泡，破裂时散发出更浓的味道。

“石髓？”

我脑子里冒出老辈人讲古时提过的词儿，说是深山老林里有些灵验的泉眼，流出来的不是水，是大地精血，能治怪病，也能要人命。难道就是这东西？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沟边，不敢用手碰。

沟底沉着一些白色的、像是兽骨的东西，还有一些黑乎乎的、形状不规则的块状物。我用镐尖小心翼翼地拨弄了一下一块离得近的黑色块状物。

那东西被撬动，翻了个面。

借着暗红的光，我看清了——那根本不是石头，而是一块烧焦变形的、巴掌大小的……铝制饭盒残片！上面还隐约能看到模糊的“安全生产”红字！

是矿工的东西！怎么会在这里？还被烧成这样？

我心头一紧，继续用镐尖在温热的石髓里翻找。又捞起几块沉底的东西：半截烧黑的皮带扣、一个融化变形的塑料梳子齿、还有……一小片粘连在一起、几乎碳化的蓝布片！颜色深得几乎和石髓融为一体，但那质地……和我怀里那片从矿镐上抠下来的，几乎一样！

这石髓沟，难道是个“化尸池”？掉进去的东西，连骨头都能化掉？那这些矿工的遗物……

我不敢再想。目光顺着石髓沟流向洞穴深处。沟的尽头，似乎隐没在一个更黑暗的拐角后面。

我咽了口唾沫，压下心中的恐惧，决定沿着沟往前走。

越往里走，温度越高，硫磺味也越浓，岩壁的暗红色微光也越发明亮。走了约莫十几步，拐过弯，眼前景象让我倒吸一口冷气！

拐角后空间稍大，石髓沟在这里汇入一个不大的、翻滚着暗红色气泡的地热潭。而潭水边，赫然靠着一个人影！

不，不是活人！

是一具倚坐在潭边的干尸！

尸体早已脱水干瘪，皮肤紧贴着骨头，呈暗褐色，脸上五官模糊，嘴巴大张着，像是在无声呐喊。他身上穿着破烂不堪的、已经看不出原色的工装。最让我头皮发麻的是，他的双手双脚，都被粗大的、锈迹斑斑的铁链锁着，铁链另一头深深钉进身后的岩石里！

他是被活活锁死在这里的？！

是谁这么狠毒？！

我强忍恐惧，凑近些看。干尸的工装胸口位置，似乎用红线绣着什么。我眯着眼，借着潭水的红光仔细辨认——那图案，竟然又是一个圆圈，里面点了一个点！和阴沉木小棺上的、矿工笔记上的图案，如出一辙！

而干尸那只剩枯骨的手里，好像还紧紧攥着什么东西。我蹲下身，用镐尖极其小心地拨开他僵硬的手指。

“当啷。”

一个东西掉在地上。是一个扁平的、表面刻着复杂纹路的……金属牌？像是黄铜的，已经发黑。我捡起来，擦掉污垢，借着光看。牌子一面刻着缠绕的蛇形图案，另一面，刻着几个模糊的字，我认不全，但其中一个字的轮廓……好像……是个“刘”字？！

刘？！

又是这个姓！

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这具被锁死的矿工，和“刘”姓有关？和娘有关？还是和那个黑心刘姓工头有关？

就在我全神贯注研究铜牌时，没注意到，身后地热潭里翻滚的气泡，突然变得剧烈起来！潭中心，暗红色的“石髓”开始像开水一样沸腾，一个巨大的、模糊的黑影，正从潭底缓缓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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