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门在最后一个人身后轻轻合上,锁舌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偌大的空间骤然空旷,仿佛能听见尘埃落定的声音。
杨守业没有立刻说话。
他缓缓踱步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两人,望向窗外的暮色。
夕阳的余晖如同熔金,泼洒在远处楼宇的玻璃幕墙上。
这个曾在商界叱咤风云数十载、一手缔造梦想集团的老人,背影竟有几分苍凉。
杨远清僵硬地坐在原位。
他知道父亲让他单独留下意味着什么。
眼下梦想集团的风暴已经过去,也意味着清算时刻到了。
杨静怡垂着头,盯着新做的指甲,试图维持表面最后的镇定。
时间在令人窒息般的沉默中一分一秒地爬过,每一秒都像钝刀在神经上缓缓拖曳,切割着所剩无几的尊严。
终于,杨守业转过身。
他的脸上没有预料中的暴怒,没有疾言厉色的斥责。
平静得近乎冷酷。
但那双眼睛,那双经历过无数风浪、有些浑浊的眼睛。
正冷冷地、死死地盯着面前两人。
“都看完了?”他的声音不高,“说说看,有什么感想?”
杨远清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爸,那孩子……杨帆他,确实说了一些有见地的话,互联网、未来趋势……但很多观点过于激进,过于理想化,脱离了我们制造业的现实基础,有点……”
“我没问你他说得对不对!”
杨守业骤然打断,声音陡然拔高,像根绷紧的弦猛地断裂。
“我问你,杨远清,你听完你自己儿子。”
“那个你十八年来没管过、没认过的儿子。在台上指点江山,被底下那群眼高于顶的人物当金科玉律一样记着、捧着……你心里是什么滋味?”
“我……”杨远清嘴唇嚅动。
什么滋味?
震惊、羞耻、愤怒、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一个十八岁的孩子。”杨守业上前两步,语气是毫不掩饰的讥诮。
“白手起家,真正的一穷二白。半年,就半年时间,做出一家估值超过两百六十亿的科技公司。”
“他站的地方,是人大的讲台,底下坐的是谁?是发改委的司长、人民银行的副行长、顶尖的学者、各行各业有头有脸的人物!”
杨守业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杯嗡嗡作响。
他指着杨远清,手指因为愤怒而发颤:
“而你!杨远清!五十多岁的人了!接管梦想集团这么多年!你做了什么?啊?!”
杨远清的脸色瞬间因羞愤而涨红。
“薛家那档子破事!”杨守业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你为什么要鬼迷心窍地掺和进去?”
“掺和就算了!你还敢违规输血!五千万的罚单!梦想集团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爸,我当时也是……也是迫不得已,考虑到……”杨远清试图辩解。
“考虑到什么?考虑到薛玲荣是你老婆?”杨守业嗤笑一声。
“那女人给你灌了什么**汤?让你连一个企业家最基本的商业判断力、风险控制力都丢到太平洋去了?”
“我只是想……想帮梦想集团收购资产,把握机会……”
他苍白的辩驳显得无比可笑。
“闭嘴!”
杨守业脸上的平静终于被彻底撕裂,压抑已久的怒火如同火山喷发。
“杨远清!你到现在,还看不清自己到底错在哪里吗?”
老人怒目圆睁,伸手指着儿子的鼻子。
“你不是错在帮薛家!你是错在贪婪!错在愚蠢!错在被人当猴耍了还自以为是在下棋!”
“从薛家出事开始,你就一步步掉进精心设计的陷阱里!舆论捧杀你接下了,十个亿的空头支票你默许了,违规转账的指令你签了!”
“到现在,事情彻底败露,梦想集团差点万劫不复,你居然还在我这里找借口,还不肯承认自己从头到尾就是个被人戏耍的蠢货!”
杨远清浑身剧震,坐立难安。
“有人脉,有资源,有杨家给你打下的几十年基业!”
杨守业痛心疾首,“你占尽了天时地利,结果呢?你输给了一个十八岁的孩子!一个你从来没正眼瞧过的亲儿子!”
他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输了也就罢了,商海浮沉,胜负常事。可你输得这么难看,这么彻底,差点把祖业都赔进去!输了之后还不认!还在我这里扯什么‘你考虑’、‘你认为’?你的脸呢?!杨家的脸呢?!”
“你是不是还想说,都是薛家拖累了你?都是你那个好儿子杨帆在背后阴你,捅你刀子?”杨守业逼视着他,目光如刀。
“那我问你,从头到尾,杨帆露过面吗?他找过你一次吗?给你打过威胁电话吗?”
“没有!”老人自问自答,声音斩钉截铁。
“他就坐在他的办公室里,动动手指,发几条指令,轻而易举地把薛家、把你的梦想集团,一起拖进了泥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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