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金陵。
招待所房间里的灯昏黄暗淡,薛兆梁握着刚刚发还的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惨白的光。
薛崇礼的短信很简短,只有两行:
“京都求援,联络老二,配合梦想,清仓脱手。事急,勿回电,照做。”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钉子,敲进薛兆梁的心脏。
京都——父亲去找那些曾经欠薛家人情的老首长,那是薛家最后一张底牌。
联络老二——在美国做贸易的弟弟薛兆丰,那是薛家唯一的退路。
配合梦想——要接受杨远清那趁火打劫的援助。
清仓脱手——卖掉所有能卖的东西,哪怕价格低得像是白送。
薛兆梁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然后拨通了弟弟在纽约的号码。
“哥?”电话那头传来弟弟的声音。
“兆丰,”薛兆梁的声音有些沙哑,“家里出事了。爸让你准备接应。”
没有寒暄,没有铺垫,直接切入最残酷的现实。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薛兆梁用最简洁的语言,把薛家如今的绝境,以及父亲的计划,全都告诉了弟弟。
“调查组已经进驻,接下来资产转移随时都有可能被冻结。”薛兆梁压低声音。
“现在唯一的窗口期,就是在他们完成全面审计、正式下发冻结令之前,以最快的速度,卖掉所有能卖的东西。”
“怎么卖?”薛兆丰语气担忧,“现在这种情况,谁还敢买薛家的资产?”
“梦想集团敢。”薛兆梁苦笑,“但我估计他们最多出三折,甚至更低。”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三折……那是明抢。”薛兆丰说。
“我知道。”薛兆梁闭上眼睛,“但如果不卖,后面可能连两折都卖不到。而且那时候钱会直接划给债权人,薛家一分都拿不到。”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我这边会全力配合梦想集团,其中一部分款项不通过公开账户,直接走境外渠道,转到你那里。”
薛兆丰瞬间明白了。
资产大甩卖,钱分两路:一部分进薛家公司账户,做出自救的假象,应付调查组和债权人;大部分……转移到海外,作为薛家东山再起的资本。。
薛兆梁叹了口气,“国内的这个薛氏集团,保不住了。但薛家的人,薛家的血脉,得活下去。”
挂断电话后,薛兆梁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这次是打给薛氏集团的首席律师,一个跟了薛家二十多年的老人。
“张律师,”薛兆梁说,“立即启动破产计划。”
电话那头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
“薛总……您确定?那意味着……”
“我确定。”薛兆梁打断他,“把集团法人、所有子公司的法人,全部变更到老爷子名下。所有债务、责任,都由他一人承担。”
“可是薛老他……”
“照做。”薛兆梁的声音冷硬如铁,“这是老爷子的意思。”
一旦老爷子京都之行失败,连他都会立即飞往美国。
到时候,国内所有的烂摊子、所有的法律责任,都在老爷子他身上。
他顿了顿,补充道:“记住,变更手续必须在 48 小时内完成。调查组一旦正式下达冻结令,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这就是商场最残酷的法则:当一艘船注定要沉没时,船长可以选择与船同沉,也可以选择把船交给别人,自己坐上救生艇。
薛崇礼选择了后者。
用自己七十岁的老迈之躯,作为薛家最后的盾牌,挡下所有法律和道德的审判。
而真正的资产和未来,早已悄悄转移到了海外。
……
同一时间,京都。
梦想集团总部大楼的顶层会客室里,气氛诡异得令人窒息。
薛玲荣坐在沙发上,她今天特意化了精致的妆,但眼里的血丝暴露了她内心的无措。
对面,杨静怡仔细地翻看着一叠文件。
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职业装,神情一如既往地平静。
“薛姨,”杨静怡终于开口,抬起头,“您提出的这些资产清单,我们评估过了。”
她将一份表格推到薛玲荣面前。
“这八处商业物业,三处物流园区,按照目前的市场评估价,总价值应该在三十亿左右。但考虑到薛家目前的……特殊情况,以及这些资产可能存在的法律风险,梦想集团只能出到这个数。”
杨静怡在表格末尾,用红笔写出一个数字。
八亿五千万。
刚好是市场价的三折。
薛玲荣盯着那个数字,嘴唇哆嗦着:“静怡,这些资产都是薛家最好的……三折,太低了。至少……至少四折吧?”
“四折?”杨静怡微微挑眉,“薛姨,您可能还没完全明白现在的形势。”
她拿起遥控器,打开了墙上的电视。
财经频道正在滚动播放新闻:
“最新消息,税务总局相关负责人表示,对薛氏集团的调查将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多名与薛氏集团有业务往来的银行表示,已全面暂停与薛家的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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